第91章 昏招兒(“太後娘娘……佳妃就那麽...)(第4/4頁)

也恰是在這一日,朝臣們終於拗不過天子的任性,在修建行宮等事上松了口,楚稷即刻就派了人出去,勒令幾處村鎮的百姓盡數遷走。

顧巍在半夜裏趕到附近的村子,村中正民怨載道。皇帝下了嚴旨命他們五日內收拾好東西搬離,許多東西都不得不扔了,養活了不知多少人的數頃良田更不得不盡數丟下。有些在此地活了一輩子的老人舍不得走,伏在田邊嚎啕大哭,此情此景唯在昏君當政時才能見到。

然而顧巍卻顧不得這些,他穿過村莊,疾馳至村邊的河道仔細查驗,想到皇帝所言,仍在一陣陣地出冷汗。

皇帝跟他說:“朕不修行宮也不練兵,但要你去修整堤壩、再開幾條河道。時間緊迫,此事怕是難以辦完,你盡力而為便是,力求下雨時能少些洪澇。”

他聽得雲裏霧裏,不懂皇帝緣何這般突發奇想,皇帝便又跟他說:“台風要來了。”

台風。

顧巍活了半輩子尚未見過台風,卻從書裏讀過。每每台風襲來,必定村莊良田盡毀、死傷無數,而後更會有瘟疫、饑荒,鬧得民不聊生。

可眼下,江浙一帶風和日麗。

他不知皇帝為何這樣說,皇帝卻也沒有給他發問的機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不要問朕從何而知。”接著又道,“個中緣故,朕不能說,便連阿鸞也不知道。交給你去辦,一是信得過你,二是……”言及此處,皇帝不太自在地咳了一聲,“阿鸞許久不晉位份了……”

“……”顧巍嘴角搐了下。

皇帝頷首:“有勞了。”

罷了。

救人要緊,便是不為阿鸞也得辦好這差事。

顧巍立在河邊查勘著,心情復雜。

現下是五月末,皇帝要他在七月末離開此地,避到蘇州去。

時間很是緊迫。

.

是夜,顧鸞睡不著,趴在床上支著腦袋望著楚稷發呆。

兩個人相伴多時,他不跟她說的事情已然很少,突然出了這麽一件,直讓她越想越好奇。

更何況外面已民怨載道,而他仍一意孤行。除了將她父親派了出去之外,還從各處調集了糧草,說要暫存在蘇杭兩地的糧倉裏,供修建行宮時用。

他在想什麽呢?

她滿腦子的不解。

宮中,皇後聽說了皇帝所為,直一陣心驚。心驚之下她最先想到的自是佳妃,繼而想起了皇帝那日與她的“促膝長談”,踟躕幾番,還是趕到了頤寧宮去。

“太後娘娘知道,臣妾素來無心聖寵,也不想跟佳妃爭。可這回……”她立在太後跟前,咬了咬唇,“佳妃未免太過了些。”

太後目不轉睛地審視著她,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哀家倒沒聽明白,此事跟佳妃有什麽相幹?”

皇後啞了啞:“皇上不喜奢靡,從未做過這般大興土木的事,偏生這回佳妃隨著他出去他就動了念頭……雖說也未必是佳妃出的主意,可佳妃既然伴在君側,總該規勸才是,怎的就由著皇上的性子來呢?”

太後淡然:“當皇帝的拿定了主意的事,寵妃能幹涉得了多少?皇後,皇帝從前跟你說過什麽,哀家大抵知道一些,哀家不管他那些承諾也不管他那些道理,只以過來人的身份再叮囑你兩句。”

皇後趕忙下拜:“臣妾謹聽太後教誨。”

“第一句――這人活著,若能真豁達自然好,可若是假豁達就還不如真小氣,只會讓自己活得難受。”太後說著淡然執盞,抿了口茶。

“另一句――佳妃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之間總該有些同病相憐的心思才好。皇帝再寵她,你也不該將錯處盡數怪到她頭上,既讓她不好過,也逼瘋了自己。”

皇後怔然,腦中一陣恍惚。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皇帝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帝王專寵,向來不是寵妃的錯。

那時她就不明白他如何能這樣說――難不成為了護住佳妃,他寧可自己背負罵名麽?

沒想到,現下連太後這樣講。

“皇帝再寵她,你也不該將錯處盡數怪到她頭上”。

――這話什麽意思?

今上可是太後的親兒子,怎的太後這話中明裏暗裏竟是再說若皇帝專寵,錯在皇帝而不在佳妃?

“太後娘娘……佳妃就那麽好?”皇後噎了噎,終是沒忍住,滿目困惑地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太後眉頭倏皺,凝睇她須臾,緩出一聲嘆息:“罷了,江南所出之事咱們聽到的都只是傳言,你先不要管了。待得禦駕回鑾,哀家會問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