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歪主意(卻聽他道:“朕差暗衛護著...)

回到紫宸殿, 楚稷又看了半晌的奏章。奏章中議及的幾件事都不難,他看得卻慢,滿腦子都止不住地在想――顧鸞今日究竟高不高興啊?

若說高興, 她卻哭過。他沒太見過女孩子哭, 思來想去也不明白她為什麽就哭了。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那些生辰禮,她說不是;問她是不是想家了, 她也說不是。

可若說不高興, 打從這場莫名其妙地哭翻了篇,她又好像挺高興的。

他們一起散步去了附近的桃花林, 正值桃花初綻之時,林中如夢似幻。她折了桃花枝說要拿回去插瓶,還挑了兩朵盛開的簪鬢。

……這應該是真的心情還好吧。

楚稷自顧自揣摩著,勉勉強強看完了幾本奏章, 便去沐浴更衣。更衣回來時夜色已深, 正碰上張俊從宮外回來。張俊原可直接去歇下, 但想著近來禦前人員變動頗多, 就還是先來看了看各處都安排周全沒有。剛進內殿,就見皇帝看過來。

二人視線一碰,楚稷注意到他身上所穿的常服,就隨口問:“出去了?”

張俊略作踟躕, 躬身上前, 賠著笑說:“下奴今晚不當夜值, 去看了看宜夫人。”

楚稷點點頭:“姑姑近來如何?”

“挺好,正忙著給女兒縫嫁衣呢。”張俊笑一聲,打量了眼皇帝的神色, 又道,“姑姑讓下奴叮囑皇上幾句話……”

“說。”

“姑姑說……”柳宜的話在張俊腦海中一轉, 便柔和了不少,“姑姑怕皇上關心則亂,反而誤事。勸皇上不妨先拿個主意,冊封了顧鸞送進後宮。余下的事,日後再慢慢談也不遲。”

“噝……”楚稷面色一冷,擡腳就要踢他,“你多什麽嘴!跟她提這個做什麽?”

“嘿嘿……”張俊賠著笑,沒躲,挨了那並不重的一腳,又湊近了兩步,“下奴倒覺得姑姑所言有理。其實皇上何苦顧慮那麽多?依下奴看,顧鸞姑娘在皇上跟前就挺開心的,皇上若有意讓她進後宮去,她也未必就不肯。”

楚稷神情微動。

這樣的想法,他也不是不曾有過,只因拿不準,又不想委屈她,才每每都克制住了。

但今日,他幾乎徹底打消了這般念頭,因為他看到她在求姻緣。

她心裏若別有美好的期許,他此時一道旨意下去,跟欺壓鄰裏的惡霸強搶民女又有什麽分別?許多事,不是明面上做得體面就能變惡為善的。

他於是又踹了張俊一腳:“滾!別多管閑事!”

這回張俊閃開了,邊閃身邊作揖:“下奴不敢,那下奴告退,皇上早些歇著!”

殿後的院子裏,顧鸞熄了燈火,躺在床上怔神。

幾只錦盒就放在枕邊,她探手就能摸到。她便不厭其煩地將它們打開了數次,一言不發地欣賞裏面的首飾,覺得普天之下都沒有更好看的東西了。

可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呢……

她覺得該是喜歡的。雖然男女之間這樣精心地準備禮物不一定是情愫暗生,還有可能是知己,就像他們上一世那樣。

可這一世……這一世她覺得還是不一樣的。

他們都還年輕,相處的時間也未見得就能當知己。那他這般費神,就該是對她有幾分意思的呀!

他卻偏偏要問她想要什麽樣的如意郎君,還說若開口跟他提,或許比求漫天神佛來得容易。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想挑個好夫婿把她嫁了!

顧鸞覺得煩得慌。但凡她沒有那麽喜歡他,大概都會開口直言相問了。可她太喜歡他,怕極了他沒有那個意思,她一問就要惹得尷尬、繼而情分盡失。

她終是不敢賭的。

可她又想做點什麽。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讓他更喜歡她一些?喜歡到不僅想待她好,更想讓她當妃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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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日子一轉就入了二月。二月十五,皇後順利誕育了皇長子,這與顧鸞上一世時記得的皇長子的生辰一樣。

嫡長子誕生自然舉國歡慶,二月十六皇帝就已破例為他賜了名:玄昌。

這與顧鸞印象中皇長子的名字也一樣。

但私心裏,她希望皇長子的命數莫與上一世一樣。

上一世時,皇長子打從降生就被寄予厚望。宮裏的孩子大多四歲開始識字,他兩歲就開始了,在之後的數十年裏,讀書、騎射處處都被迫早旁人一步。

顧鸞被調到禦前的時候,皇後已然故去,皇長子也已二十多歲。那時顧鸞偶爾奉旨去給皇子們送東西,總能看到皇長子挑燈夜讀,困得眼皮打架就拿冰水洗一把臉,再繼續用功。

這樣的刻苦是讓人心疼的,可上蒼無情,這就是個天資平庸的孩子,讀書時再努力也有弟弟比他出挑。待得入朝辦差,天資上的差別更將他的弱點暴露無遺。

於是再後來,楚稷終是不得不承認“嫡長子天資平平,難以承繼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