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年(“宜姑姑……不回來了?”...)(第2/3頁)

“婕妤娘子。”那小宦官跪地,喘著粗氣,整個人都在抖。

吳婕妤淺蹙起眉:“大過年的,怎麽了?”

那小宦官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稍直起身,咬一咬牙,擡手就給了自己一耳光,復又拜下去:“婕妤娘子,下奴愚笨!方才幹活時不當心……把門上的福字剮壞了。”

“不就是個福字?”吳婕妤笑笑,“原也貼不了幾天。你找個寫字好看的,寫張新的貼上。”

“可那是……”小宦官如鯁在喉,竟說不下去,“那是……那是……”

吳婕妤看他這樣,心下了然:“是皇上賜的?”

她說出來,小宦官就又重重叩了下去:“是。”

“下回當心些。”吳婕妤抿一抿唇,“為著我腹中的孩子,不與你計較了,下去吧。”

那小宦官如蒙大赦,猛地松了口氣,又磕了兩個頭才敢告退。吳婕妤看得無奈,偏頭小聲與身邊的宮女說:“看他額頭都磕青了,一會兒你拿些藥給他。”

“諾。”身邊的宮女福身應下,壓著聲音,沒大沒小地與她打趣,“娘子這副心腸,合該當個菩薩去。”

“又拿我說笑。”吳婕妤伸手一擰她,轉而摒了笑,不再多言。

其實有什麽菩薩不菩薩的?左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循著普普通通的道理,過普普通通的日子罷了。

她這般想。

世間萬事自有因果。與人為善,自己的日子便也好過,那又何必斤斤計較?

況且,皇上繼位不足五年,本就日忙夜忙,如今又是元日大朝會,更要忙得焦頭爛額。

――她可不信皇上會有閑心為個福字壞不壞和宮人計較。

既如此,日子和和氣氣地過下去就行了。嬪妃不愁吃穿,就算經年累月地不得寵,也左不過就是要受一些白眼、過得緊巴一些,總比在尚寢局當宮女時來得強。

尚寢女官說了:知足常樂。她覺得這是實在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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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顧鸞打好了楚稷要的絡子。

她最終還是選了明黃,因為明黃的色澤與羊脂玉搭起來瞧著最舒心,其他顏色瞧著要麽老氣一些,要麽又不夠大方。

但在絡子下端,她挑了一顆柿子紅的南紅珠與羊脂玉相隔,柿子紅偏暗,添了幾分沉穩。往後,玉佩下方也又是一顆南紅珠,再往後才是與絡子同樣明黃的流蘇。

顧鸞將流蘇理順走進紫宸殿時,楚稷正在補覺。

張俊沒攔她,她走進寢殿就看到他沒睡床,讓人將茶榻上的茶桌挪開了,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茶榻上。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跟前,看得好笑,繼而注意到他沒蓋被子。四下看看,寢殿裏倒是炭火充足,可她還是怕他睡著了會冷,就又躡手躡腳地走向床榻,抱了床薄些的錦被過來。

她就錦被抖開往他身上一蓋,他卻醒了。皺著眉頭緩了緩,他睜開眼,看見她,他一下子坐起來,惺忪睡眼裏漫開笑:“阿鸞。”

“原是怕皇上凍著,想幫皇上蓋下被子的,倒擾著皇上睡覺了。”她輕輕吐舌,“再睡一睡吧。”

“不睡了!”他斷聲,跟著問,“什麽事?”

“奴婢打好絡子了……”顧鸞含著笑,邊說邊遞給他。他伸手接過,定睛一看就說:“好看!”

她怎麽什麽都會啊。

書簽做得好看,絡子打得也好看。

他邊想邊擡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讓她坐到床邊。

她望著他,他回頭看了看,從茶榻側邊的小櫃裏摸出一封折子:“你看看這個。”

見是折子,顧鸞不免遲疑:“這是什麽?”

他又道:“宜姑姑寫的。”

她這才接過來,看了兩行,便露出訝色:“宜姑姑……不回來了?”

這是柳宜請辭的奏章。

奏章追憶往昔,書及諸多舊事,感人肺腑。但認真讀下來,表露的無非四個字:不想幹了。

柳宜說,說自己已在宮裏十幾年,目下皇上已然成人,早已不需乳母照料。她自己的孩子也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家中事務需要她操持。

顧鸞看得愕然。她記得上一世,柳宜好似是再過四五年才會得封誥命回家去的。此時是否請辭過,她倒不太清楚。

楚稷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柳宜這道折子一遞上來,他就感嘆自己這位奶娘太精明。

其實,她如何會是急著操持家中孩子的婚事呢?只要她開一開口,便連太後都會願意為她費心。

她只是想騰個位置出來給顧鸞,讓顧鸞安穩,也不讓他為難。

楚稷心裏承下了這份好意,卻不敢貿然準了這道折子。

因為他不知顧鸞怎樣想。

看出她的訝異,他輕咳了聲:“是啊,她在給朕當乳母之前,便有一雙龍鳳胎,如今都十八歲了。她想今年讓他們兩個都完婚,大抵是忙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