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柿餅(第2/2頁)

他年少登基,為帝王者總要維持威儀,已好幾年沒爬過樹了。

現下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

“張俊。”楚稷一喚,張俊打了簾進來,他睃了眼那個柿子,“給顧鸞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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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的一方帳子裏,儀嬪歪在美人榻上吃著宮人剛奉進來的一碟去了皮的葡萄,聽身邊的大宮女盈月繪聲繪色地說完適才聽聞的趣事,一臉的意趣:“有這事?”

“是。”盈月笑道,“奴婢方才湊去倪才人的帳子附近聽了聽,倪才人還哭呢,假不了。”

“有意思。”儀嬪輕哂。

“娘娘,您看這事是什麽說頭?”盈月思量著,“奴婢想著,是不是大家先前都猜錯了。或許倪才人只是辦事得力才得的賞多,真合皇上心意的卻根本不是她,而是顧氏?”

“說不好。”儀嬪嗤笑一聲,“甭管是誰,咱不當那個出頭鳥。你只管讓人將這消息散出去,她們誰愛去打聽誰去打聽,咱們只等著聽信兒。”

盈月福身:“諾。”繼而又道,“那若真是顧氏,娘娘想怎麽著?”

“若真是她,咱就先結交著。”儀嬪慵懶地輕扯了個哈欠,“這宮裏頭,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強。況且這人又還在禦前,咱何苦得罪她?”

這話說得盈月深以為然。

的確,誰會願意得罪禦前宮人呢?唯有倪才人那樣的蠢貨才會得罪禦前宮人。

接著,她又問道:“那若來日顧氏進了後宮呢?”

“這就要到時候再說了。”儀嬪銜著笑,又丟了一顆葡萄到嘴裏。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絕不多得罪人,起碼不會去明著惹事。

再說,爭風吃醋有什麽意思?後宮的人這麽多,皇上的心原也不可能屬於哪一個人,多去爭那麽一分兩分也沒勁。

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得個皇嗣。

皇嗣才是後宮妃嬪真正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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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西邊幾丈遠的帳子裏,顧鸞剛接過禦膳房送來的宵夜,就見張俊又送了個柿子過來。

剛才哭得懵神,她險些忘了他還摘了個柿子給她。

她其實不愛吃柿子,總覺得多多少少會有些澀。尤其是沒過霜的柿子,一口下去就能一直澀到喉嚨,總要緩上半天才能好。

是以上一世每每有柿子送到她跟前的時候,她都會拿去做柿餅。柿餅是她很喜歡的東西,既不澀嘴又口感綿軟,而且甜得像蜜。

這一回,她卻看這柿子順眼得很。用宵夜時都把它拿在手裏左看右看,覺得它長得真漂亮。

這麽漂亮,一定很好吃。

顧鸞這般想著,終是去將柿子洗凈了,湊到口邊咬下一小口,再一吸,濃稠的漿汁湧入口中。

……果然很澀嘴,一直澀到喉嚨,澀得她愁眉苦臉。

但她還是覺得甜得像蜜。

顧鸞於是就這樣愁眉苦臉又樂在其中地將這個柿子吃完了,結果便是直至半夜醒來喝水時都還覺得喉中澀得難受。她不禁笑話自己傻,又莫名還想再吃一些,最後栽倒在床上盯著帳頂想:得空還是做些柿餅吧……

夜色已深,安靜的主帳裏,夢境隨風而入。

大多的夢都是來得沒頭沒尾的,楚稷看到自己進了一間屋子,床邊的茶榻小桌上置著瓷碟,碟中盛著一摞柿餅。

他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知道那是阿鸞做的,便饒有興味地拿起一個來吃。

一口咬下去,甜味漾開,身後的聲音卻也響起來,帶著沒好氣的意味:“皇上又來偷柿餅吃?”

“什麽‘偷’,吃你兩個怎麽了,說得這麽難聽?”他帶著笑,理直氣壯。

身後的人繃不住笑了,轉身去沏茶。他側首望過去,欣賞著她沏茶的背影,聽到她問:“皇上有事?”

“聽張俊說過幾天是你生辰。”他又咬了口柿餅,隨意地坐到茶榻上,“六旬了,是不是?”

那道背影好似僵了一僵,俄而聽到她笑嘆:“皇上不說,奴婢都沒注意自己竟已這麽老了。”

“老什麽?”他只笑,“所謂‘長命百歲’,便還能活四十年,現下勉勉強強算是人過中年的時候。”

言罷他又道:“這生辰該好好過,有什麽想要的,朕給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