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陳氏非奴也非婢,有了她的證詞,其他不說,至少能定劉年玷汙婦女,非法拘禁的罪,只是要同江七的案子聯系起來,也並不容易。

沈清疏和林薇止商討了一番,這件案子壞就壞在康大死了,只有劉年一個突破點,所以一定要叫他開口。

這案子拖了這麽久,事不宜遲,沈清疏翌日就提審了劉年。

劉年四十來歲,相貌平平無奇,看面相倒還頗為憨厚,叫人想不到這是個占人妻子,謀財害命的惡人。

他在這兒關了好幾天,監牢的環境自然不怎麽好,自沈清疏上任,殺雞儆猴,嚴明了看守隊伍紀律,對這個知縣重點關注的犯人,看守們自然不敢替犯人收錢辦事,因而他這幾天下來,雖未受刑,卻也過得不怎麽樣,整個人蓬頭垢面的。

被押到刑訊室,他也不害怕,反而對沈清疏嬉笑道:“大人,您這不明不白地把我關也就算了,倒是給我個準話兒,還要關我幾天啊?”

王典吏跟在旁邊,立刻呵斥道:“大膽,竟敢……”

沈清疏擡了擡手,打斷王典吏,上前兩步,冷冷地盯了劉年一陣,劉年被綁在刑架上,毫不心虛地和她對視。

沈清疏略略扯了下唇角,轉身拿起烙鐵,漫不經心地撥弄燒紅的炭盆,忽然回身大聲喝道:“你是如何玷汙了陳氏,速速招來!”

劉年打了個激靈,瞳孔一縮,下意識閉緊了嘴,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勉強咽了下去,面對沈清疏淩厲的逼視,他強自笑道:“大人您說什麽呢,什麽陳氏,我根本不認識。”

他心理素質還真是好,沒能詐出什麽話,沈清疏暗道可惜,到了桌旁坐下,冷笑道:“劉年,你不用再狡辯,我們已經找到了陳氏,你汙人清白,囚禁人十余年,又害人丈夫,這罪行是跑不掉的,我勸你還是早日招認,免受皮肉之苦。”

劉年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鎮定下來,嶽水縣這次忽然抓人,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在監牢裏,看守很嚴,也沒辦法傳遞消息出去,因而這樁他自己的私密事無人安排,他這幾天也思量過陳氏被找到的對策。

他當即叫屈道:“大人,您可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憑空汙人清白啊,我確實藏匿了陳氏,可您看那陳氏吃我的住我的,我對她不打也不罵,怎麽能算是囚禁她呢。”

“哦?照你這麽說你還是個善人了,”沈清疏氣極反笑,猛地一拍桌案,怒道:“簡直一派胡言,你不是說你不知道什麽陳氏嗎,若是心裏沒鬼,你為何要說謊?!”

劉年眼珠子一轉,無賴道:“大人,我說謊也是沒辦法啊,因為我怕被無辜牽涉到案子裏,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真要是我囚禁陳氏,她怎麽不鬧也不跑呢,這沒道理吧,其實陳氏早就喜歡我,暗地裏與我通奸,她男人死了以後,就跑來投奔了我,怕丟臉,所以也沒對外聲張,大人,這你情我願搞女人總不犯法吧?”

沈清疏臉色陰沉下來,雖然她早就預料到很難撬開劉年的口,不想他這麽沒皮沒臉,胡攪蠻纏,硬是把強、奸說成通奸。

王典吏看她沉臉像是不知道怎麽反駁,連忙插嘴道:“如你所說,那陳氏為何要狀告你,接沒幾天,她丈夫就沒了性命,說這其中沒有因果關系,誰人能信?”

劉年眼角吊起來,眼裏全是惡意地汙蔑道:“我怎麽知道她發什麽病,想是她年老色衰,想趁這個機會訛我一筆錢,大人,您搞清楚先後順序,是她丈夫沒了,才來投奔我的,他的死和我有什麽關系。”

王典吏被他一噎,險些抽他一鞭子,他躬身建議道:“不上刑不成,大人,給他上老虎凳試試就老實了。”

老虎凳是一種常見的酷刑,把人膝蓋綁在凳子上,在腳後跟處墊磚頭,一塊一塊的加,直到膝蓋承受不住反方向的力破裂碎開為止。

沈清疏看他一眼,沒回話,腦海裏進行心理鬥爭,她聽了那番顛倒黑白的話,怒氣橫生,真是想給劉年動刑。

以這時代的檢測技術,十年前的案子,也幾乎找不到什麽切實的證據來,只有審訊犯人。

她知道這種奸猾的惡人,都是外強中幹,嘴皮子厲害,口頭上和他們辯論,很難占到什麽便宜,但真要是上刑,恐怕沒幾個能扛得住嚴刑拷打。

主要還是她自己的那一關,她從前所受的教育,讓她對這種破案模式心有疑慮,總覺得不夠光明正大,也害怕自己造出什麽冤假錯案來。

從小院的看守,陳氏的證詞來看,沈清疏相信她沒有說謊,她已經知道了一部分犯罪事實,那讓這種人逍遙法外,她心裏卻也過意不去。

好一陣兒,沈清疏才終於有了決定,她站起身來,負手,對劉年溫和地笑了笑,淡聲道:“你狡辯也是無用,我聽說在鄉下,男女通奸被發現,會被宗族拉去浸豬籠。官府雖然並不管這些,但這樁案子既然到了本官面前,那本官管一管也無妨。你招了,興許只按律追究你的罪名,你不招,那本官就叫你嘗嘗浸豬籠的滋味,總之,官府是不會抓錯人的,抓錯人本官面子往哪兒擱,進了這縣衙的門,你就別想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