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6頁)

“珠花手釧,宮裏的時新花樣,早預備下了。”瓊枝招招手,喚來竹笑:“你去,把標著‘乙肆’的箱子裏那三只灑金錦盒找出來。裏面應該還有另外一份禮,找個就手的地方放好。”

竹笑點點頭,去了。

那邊二人被宮人引進來,已換下了早晨那一身沉重的袍子,都穿著宮裝,張氏頭發不過盤著宮中常見的包發,李氏的發型卻很精妙,雲鬟低挽,頭發梳得蓬松,穿插系著一條水紅絲帶,松松垂落,簪著的花兒是紗堆成的,別在鬢邊時隨著風微微搖墜,花芯上的寶石珠子剔透艷麗,花朵形松而神不散,襯著雲鬢花顏,很是慵懶。

眉目分明不艷麗,卻仿佛生來便帶著三分媚態,並不俗氣,只是笑起來眼中星光點點,不笑時清清冷冷,眉宇猶自含嗔。

娜仁再次深恨自己不是男兒人,然後又覺得這樣的美人,如果不是至尊皇權天下之主,也沒人護得住吧?

她心中浮起些微的感慨波瀾,又見李氏縱然踩著幾寸高的花盆底,行走間也娉娉婷婷一副裊娜姿態,更是羨慕——她被太皇太後逼著練了這麽多年啊,也沒走到這種程度。

可見長得好的人,當真是有先天優勢的。

二人齊齊向娜仁行禮,張氏也罷,本就是宮女出身,難得李氏的萬福禮也行得十分標準,更妙的是身姿如行雲流水,輕柔好看。

娜仁忙道:“快快請起,坐吧。”

李氏並張氏輕聲謝過,起身間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一處宮室。

西暖閣此時宮人往來人影穿梭,再加上隔著一個正堂,她們並不太能夠看清楚細致擺設,只隱隱約約看得出大氣闊朗,處處精細。

而她們此時所處的東暖閣分為兩部分,當下所在的次間,臨南窗的是盤山大炕,臨北窗兩把玫瑰圈椅間以黃花梨雕花嵌大理石花鳥紋高幾隔開,左右另有博古架,零零散散設著些擺件,一只汝窯白瓷瓶上插著十余朵嬌黃鮮妍的菊花。

炕上東西兩方鋪設錦墊坐褥,一色水紅五福暗花紋樣,間有一張梅花式炕幾,上頭各色吃食點心香氣誘人,兩邊嵌螺鈿的小炕櫃一色皆出紫檀,雕刻‘萬年長青’及‘事事如意’,滿含期許。

一宮裝麗人就坐在炕東方,容貌並不十分美麗,然而氣度沉靜優雅,眉眼含笑間和藹近人,發間步搖珠光寶氣恨不能映得一室光輝,溫言輕笑的樣子讓張氏暗暗松了口氣。

好歹這是位好相與的主。

李氏轉瞬間心裏千頭萬緒,面上卻端起七分笑意,道:“妾初入宮中,處處拘謹,今與娘娘毗鄰而居,如有失禮之處,還望慧妃娘娘提點,萬望海涵,感激不盡。”又道:“妾身也沒有什麽好送給娘娘的,這裏頭有妾在家時制的香囊絹帕、胭脂香丸,若是能入娘娘的眼,妾便再歡喜不過了。”

張氏也忙捧出禮物來,亦不過是些繡品,看得出做得用心。

娜仁便明白了:得,這是來交保護費的。

她先是吩咐豆蔻:“還不給兩位小主奉茶,前日得的暹羅貢茶,沏兩杯奉上。”又命瓊枝:“將我早預備給兩位小主的禮物尋出來。”

二人均應了,躬身退下,不多時,瓊枝帶著竹笑與豈蕙回來,二人手上都捧著大紅灑金錦盒,紋樣或是‘相祿壽喜’或是“事事如意”,均是意頭極好。

瓊枝輕輕打開兩只錦盒的蓋子,笑道:“只是些宮中的時新樣子,珠花手釧、香袋絹帕,還有我們娘娘素日清閑時親手調制的香料,二位小主若是不嫌棄,便請收下吧。”

張氏忙道:“不嫌棄不嫌棄,這珠花可真是精巧,一看就是造辦處老師傅的手藝,前兒皇後娘娘賞我一支,不小心跌了碰掉顆珠子,讓我好心疼,這回可好了。”

李氏瞥她一眼,也微微一笑,拈起白瓷小缽打開輕輕一嗅,道:“這香料滋味清新,仿佛是花果香,又並不輕浮,實在配伍精妙,妾身本還自得於香道之技,如今看來,倒是妾身自視過高,閉門造車了。”

“客氣了。”娜仁又笑道:“其實大家同在宮中,閑來無聊,互有往來閑談都是有的,然而照顧提點就談不上了。時日漫長宮中寂寞,二位若是來陪陪我,我是樂意的。若是說起照顧,那我可真是無地自容了。其實咱們皇後娘娘是個很好相與的人,對宮妃照顧備至——想來張格格是知道的。”

張氏忙道:“是,皇後娘娘體貼眷顧,處處精心,實在讓妾身感激涕零。”

“這話很該說與皇後娘娘知道,想來娘娘若是知道,也是開心的。”

娜仁抿唇輕笑,端起牛乳茶啜了啜。

她這邊滿於維護宮妃間脆弱的友誼小船並欣賞美人兒,坤寧宮裏,皇後聽了內務府的回稟,擺擺手讓人退下,然後微怔著對秋嬤嬤道:“嬤嬤你說,這老祖宗是不是在警告本宮,不要往永壽宮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