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3/4頁)

他著實擔憂了三五日,見外頭沒有動靜,想著一準兒死在外頭了,也就放下心來。

誰知從上月開始,屯子裏漸漸有人發起燒來,本以為是尋常風寒,忍忍就過去了,不曾想最初染病的那幾人熬了幾日,竟一命嗚呼!

等下頭的人報給田滿知曉時,已經死了三個。

往年也曾有過極厲害的風寒害死人的,田滿生怕自己中招,忙請了家中供奉去瞧,那供奉只說是風寒,開了藥,眾人足足吃了幾回,自覺穩妥。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漸漸超出掌握:

幾乎一夜之間,屯子裏就冒出來許多發熱的,症狀和死了的那三個幾乎一模一樣,吃了藥也不管用。

眾人這才真正慌了……

官府的人找上門來時,整個屯子上下幾百號人幾乎有一半躺下,剩下的恐怕也難逃。

好在東北的冬日出行不便,各處的人也不大串門子,田家屯有自己的莊子和菜窖、水井,最近也怎麽出去采買,倒沒再染了旁人。

本來流民安置區這邊經過洪文等人一個多月日以繼夜的努力,疫情已經逐漸控制住,病人數量暫時保持在十八人,藥方經過十多次改進後也差不多定了,眾人才要松口氣時,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四百多病患的田家屯!

所有人一聽眼前就是一黑,又急又氣,嘴裏一夜之間憋出來好些毒瘡。

黃卞氣得破口大罵,親自帶兵圍了田家屯,先把那些煉丹的器具砸的砸,燒的燒,然後就地深埋。

他看著尚且安然無恙的田滿大罵,“真是禍害遺千年,你這禍頭子早晚遭報應!”

田滿原本還想狡辯,可那些染病的仆從簡直恨死了他,把這家老小古往今來做過的所有壞事都吐了個幹幹凈凈,認證物證俱在,辯無可辯。

黃卞立刻著人將田家屯上下死死圍住,又拿著人員名簿一一核對,確認都在這裏後只許進不許出,這才請了洪文等人來看。

之前流民安置區疫情泛濫時,多有附近的百姓前來援助,還有幾家藥店的大夫帶著學徒來幫,這會兒都沒走,便分作兩撥,約莫三成人留在流民安置區看著,以防病情反復;剩下的七成都奔赴田家屯救治。

黃卞生怕田家屯留下病根,索性將人全都挪到後排庫房裏,前頭的屋子都一把火燒個幹凈,再用生石灰將屯子上上下下邊邊角角都撒了個遍。

這麽一弄,整個屯子就算廢了。

眼見祖業都化作飛灰,田滿痛哭流涕滿地打滾,喊著要報官。

黃卞早看他不順眼,冷笑道:“老子就是官,你報啊!你他娘的私下鼓搗這些破玩意兒,害死這麽些人,等死吧!”

田滿一聽,冷汗涔涔而下,“你不能殺我!我,我祖父做過官的!”

“是你祖父做過官,又不是你,”黃卞嗤之以鼻,朝望燕台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皇上有旨,特事特辦,命我便宜行事,凡事七品官以下者,只要證據確鑿皆可先斬後奏!”

疫情不比其他,隆源帝憂心遠平府,卻也要替沿途和京城的百姓負責,尤其擔心千裏迢迢押解進京橫生枝節,索性賭一把,給了黃卞這天大的權力。

此時眾人都恨不得將這田滿剝皮砸骨,聞言憤憤道:“大人休要跟這廝浪費唇舌,不如一刀殺了幹凈!”

黃卞還真想。

他治下出了這麽大的事,但凡反應慢些,別說升官,只怕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

不過他更想知道此次疫情究竟真是陰差陽錯,還是有人暗中操控,所以一時半刻還真不好動手。

黃卞忙上忙下,洪文等一幹大夫更是不得閑。

流民安置區的疫情發現及時,黃卞又配合著給醫給藥給好飯吃,所以控制起來比較迅速。可田家屯的人已經死了一批,沒有被壓制的疫情發展迅猛,之前確定的藥方竟不大管用。洪文他們來的第二天,田家屯就又死了五個。

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死去的那種恐懼難以言表,田家屯上下的人都崩潰了,狀似瘋魔,導致後來洪文等人巡視時都要強有力的士兵跟著威懾。

到了第四天,田滿也出現了症狀,躺在床上鬼哭狼嚎起來。

“我,我不想死,我要長生的!救救我,我不想死!”

眾人被他嚎得煩躁不已,索性在藥裏加了點蒙汗藥……

接下來的半個月內,田家屯每天都在減員,洪文等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研制藥方。

黃卞現在看田滿跟看個死人也沒什麽分別了,直接帶人查抄了田家財產,一股腦投進去買了藥材、棉布、烈酒、夥食等,若有剩下的,全都充公。

隆平七年的冬天就這麽過去了,說平淡也平淡,說轟轟烈烈也轟轟烈烈,一直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初八,洪文才宣布最後一名患者徹底痊愈。

現場先是一片死寂,過了幾吸,才驟然迸發出山崩地裂般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