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頁)

李嬤嬤道:“是呢,什麽仁愛的,不過陛下一早就絕了他的念想。”

想起這一遭,太後也笑了,“皇帝很知道分寸。”

先帝信奉佛教,隆源帝自己信奉道教,對這些裏頭的彎彎繞繞再清楚不過。

土地,賦稅,田園,人口……

深層的暫且不提,大祿朝有自己的本土教派道教,也有外頭傳進來的佛教,還不夠百姓信奉的?何必再弄個什麽上帝進來。

統共才多大地方多少百姓?搶得過來嗎?那還不得打架!

再說了,那什麽上帝的遠在西方,管自家老百姓怕還忙不過來呢,能有空顧念咱們大祿朝?

別做夢了!

太後越想越不高興,還有點懷疑,“那洋人頭發都沒有幾根,嘉真眼光高著呢。”

能看上這種?

李嬤嬤低聲道:“那保羅跟咱們大祿朝男子十分不同,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也不知道害臊……”

烈女怕纏郎啊。

太後把手爐一拍,“回頭打發個人盯著他,畫完畫之後不許他再靠近長公主。剩下兩個呢?”

李嬤嬤也來了精神,“一個是何青亭何院判……”

話音未落,太後噗嗤就指著她笑了,“老貨老貨,聽聽你說的什麽混話,何院判重孫子重孫女都那麽大了。”

李嬤嬤也笑,“這不是奴婢見您這幾日憂心忡忡,想逗您一樂麽。”

太後果然痛痛快快笑了一場,這才催著她說剩下的。

李嬤嬤湊近了一點,神秘兮兮道:“老奴說句實在話,倒覺得這位比那洋人更像呢。”

太後一挑眉,“誰?”

“是太醫署的洪文,就是那個很俊的小洪吏目,”李嬤嬤道,“之前長公主和謝爵爺還曾與他在廟會上義診,後來那死了的薛涼跳出來鬧事,小洪吏目仗義出手,後來還是長公主幫忙平息的呢。兩人好像還在淑貴妃宮中碰見過……就在前幾日,就是長公主拿著竹鳥回宮那日,兩人還在四海酒樓用的午膳呢!”

太後一拍巴掌,“了不得了!”

真是越聽越像!

回想起前幾日自己力保洪文升職的事兒,太後心中一時很有點復雜。

這怎麽話說的?

見太後半晌不作聲,李嬤嬤隱約猜出來一點,試探著問:“那老奴也叫人盯著?”

還是沒動靜。

“那要不要把他攆了?”

太後終於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無緣無故攆人家做什麽?”

一聽這話,李嬤嬤就笑了,“可見太後還是看重他。”

太後長長嘆了口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原本她覺得那個小洪吏目千好萬好,還想提拔重用,可若他真的對自己的心頭肉起了心思,好多事情一下子就變味兒了。

這是要跟自己搶女兒啊!

可惡!

“依老奴說呀,您也不必太過憂心,這也只是猜測而已,萬一只是沒譜的事呢?”李嬤嬤就安慰道。

太後擺擺手,“你不必哄我,我也是個過來人,若不知道還好,可如今知道了,細細一想,許多事竟是有跡可循呢。”

是她粗心了。

嘉真看著隨和,實則內裏冷清,幾時聽她幫誰說過好話?可那日偏偏就說洪文好。可憐自己當時還蒙在鼓裏呢,覺得是這孩子一片孝心,不過想順著自己的意思罷了……

“您是太後,這點小事有什麽可愁的?”李嬤嬤叫人重新拿了個熱手爐來,“若果然不喜歡,又可憐這個人才,索性重新給長公主指婚就是了。”

“你也算看著那丫頭長大的,還不知道她的性子?為了家國大義和親也就罷了,如今若果然找個不合意的駙馬,她倒寧肯剪頭發做姑子去!”太後就很愁。

生兒生女都是債啊。

再說了,眼下京裏年紀合適的好兒郎們都已成家立業,偶有幾個未曾婚配的也是爛泥扶不上墻,她哪裏舍得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那轉過年來就是春闈,少說也有三百進士,都是能文善賦的,不如等到那會兒再看?弱果然有英俊瀟灑文采斐然的,了不起榜下捉婿罷了!”李嬤嬤最知道太後的心思,見她不出聲,也跟著嘆道:“其實論理兒呢,那小洪吏目確實不錯。模樣就不用說了,難得為人也好,雖比長公主小了大半歲卻會照顧人,來了這大半年也沒聽誰說過不是……”

太後雖然沒說話,卻也慢慢聽著,聽到這裏見她不作聲了,又忍不住催。

李嬤嬤就笑,“只是唯有一點:出身不好。聽說是個棄嬰呢,從小被他師父放在藥簍子裏養大,連書都沒正經讀過……”

上了年紀的人聽不得這個,太後就嘆了聲,“是個苦孩子,難為他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

世上貧苦之人何其之多,九成九都寂寂無名,生於微末,死於草芥,可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卻愣是殺出重圍,靠自己在太醫署站穩腳跟,何其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