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這能忍?

洪文立刻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你們可以侮辱我,但決不能侮辱我的醫術!”

他看上去簡直像一只炸毛的貓咪。

他對劉家大郎道:“你脈象遲而沉,年紀輕輕卻雙手冰涼,舌色淡而舌苔白, 分明就是腎陽不足, 命門火衰之症。有此症狀或於房事上萎靡不振,或早遺精水, 或有精無種, 以至於妻子多年不孕……這病要長期調養, 早治早好,是好是歹,你自己掂量。”

對方被他說得臉都黃了。

這,這豈不是沒救了?

不, 不可能, 不可能是我的問題!

那老夫婦看上去比洪文更激動,“你這庸醫, 這是要壞我兒子的名聲啊!”

又罵兒子, “我就說不靠譜,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才幾歲?黃毛小子懂什麽看病!”

馮勇把自己插在洪文和劉家人中間,黑著臉喝道:“放屁, 少蹬鼻子上臉, 要不是洪大夫看你們可憐大發善心,就是八擡大轎去請也請不來!”

人家可是正經太醫!

“呸!”劉老太跳著腳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指著還在抹淚的兒媳婦冷笑,“好啊,這是合夥做了扣兒要請人入甕呐。”

說著, 竟伸長了胳膊要去打人。

馮勇來這裏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保護洪文的安全,見劉老太驟然發難,他立刻張開雙臂將洪文牢牢護在身後,誰承想對方臨場變陣,竟直接拐了個彎,轉而去打站在旁邊哭泣的兒媳婦去了。

那兒媳婦也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怎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洪文反應快,馬上一個箭步跨出去,“誰敢動我的病人?”

馮勇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档口去救人,愣了下才追過去。

他身高腿長,雖後發卻先至,從後面一把攥住了劉老太的胳膊。

劉老太本能地扭了下,沒掙脫,哎呦亂叫起來。

他是沙場征戰磨練出來的把式,等閑人哪裏是對手?只隨意一推一拽,那劉老太就原地轉了個圈兒,暈暈乎乎把自己晃倒了。

剛要上前助陣的劉老爹被燙著似的縮回手。

這他娘的打不過啊……

於是他極富男子氣概地跺了跺腳,呼天搶地,“要了命了啊,娶個兒媳婦要跟人合夥害我們呐,毒婦,毒婦啊!”

洪文都被氣笑了,從馮勇身後探出腦袋來,“說你們是狗咬呂洞賓都嫌冤枉狗。”

想要孫子的不是你們?現在兒媳婦替你們找出症結來,怎麽一轉眼又成了惡人?

娘被推,爹被罵,自家面上怎麽掛?

劉家大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羞憤交加之下,直接上前扇了妻子一耳光。

“我是哪裏對你不好,竟這麽夥同外頭的野男人害我!”

洪文氣極,“有病就治啊,對媳婦兒動手算什麽男人!”

劉老漢就青筋暴起地喊:“我兒子沒病!”

這樣丟人的事情傳出去,他們老劉家還有什麽臉面活著!

所以他兒子一定沒病!

劉老太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不敢再次上前,卻還是忍不住嘴硬,“既然嫁到劉家,那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打幾下怎麽了?”

千年媳婦熬成婆,誰家媳婦不是這麽熬過來的?

這就該打!

早打服了的話,哪裏還會有今天這場風波。

那媳婦毫無防備,一下子就被扇倒在地。

只這一下好像直接就把她打醒了。

這麽多年來,所有人都罵她是不下蛋的母雞,時候久了,就連娘家人也隱晦地表達著失望,還說因為她的關系,娘家其他還沒嫁出去的女孩兒們的名聲都受了影響。

誰願意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媳婦呢?

她不知掉了多少淚,吃了多少藥,自責了多少回,誰知到頭來竟是男人的錯!

但凡有點良心的,真相大白之後難道不該覺得對不起自己麽?他們怎麽敢,怎麽敢張嘴就胡亂汙蔑!

兔子急了還咬人,她突然嗷嗷叫著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在男人臉上抓了幾道。

“我跟你拼了!”

一邊哭一邊打,撓得劉家大郎滿面血痕,抱頭鼠竄。

劉家二老怎能容忍兒子被欺負?也都沖過來加入戰圈……

本就不怎麽寬敞的院落內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馮勇看得目瞪口呆。

回過神後,他趕緊拉著洪文往外走,“洪大夫,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走吧。”

一直到出了門,還能聽見裏面的爭吵和哭罵。

馮勇不禁有些恍惚,“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就弄得跟仇人似的?”

這些日子正好有媒人來家裏說親,他難免對夫妻生活心生向往,誰知偏又看見這一出……

三打一,洪文生怕那可憐的女子被打出個好歹來,忙拜托圍觀百姓立刻去請巡街衙役,自己則重新背起藥箱,倒並不顯得多麽驚訝,“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