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2頁)

何元橋失笑,“你這個正主不回來,我們怎麽好下嘴。如今你小子越發出息了,說不得要你洗了送到手裏來,這才好沾沾喜氣。”

洪文吃得腮幫子鼓鼓,聞言點頭,“這個容易。”

用滑嫩如膏的羊肉塞了個肚兒圓之後,洪文又去給姜大人把脈。

姜大人十分擔心,“我是不是也是什麽氣血虛,要不要買些補品吃吃?”

“你可別!”洪文趕緊制止,又換另一只手,“補品雖算不得正經藥,但也不是亂吃的。或是寒熱溫涼不對,或是食性相沖,沒病反倒吃出病來。”

姜大人哦了聲,還是不甘心,“前兒有朋友給了我兩條海參……”

洪文都快被他氣笑了,“你快歇歇吧!壓根兒什麽都不缺!”

姜大人一愣,“那我怎麽經常覺得疲憊,睡一覺反而更累,跟歇不過來似的。還掉那麽多頭發。”

“張嘴,”洪文示意他往向陽處張嘴,眯著眼睛看了會兒,“脈數而促,面上微微泛紅,口舌內有瘡,是不是總覺得口渴,偏喝多少茶水都不管用?”

姜大人猛點頭,“可不是麽,都快把自己灌個水飽了,可還是渴的跟什麽似的。”

“尿怎麽樣?經常腹瀉吧?”洪文翻出紙筆,準備寫方子。

“正是!”說到這份兒上,姜大人是真相信眼前這位小大夫有真本事了,自己所有的毛病全中呀,“喝的水多,尿反而不順暢,也時常腹瀉,還以為是夜裏睡覺沒蓋肚子著涼了呢。”

因為都是常見的小毛病,還以為是夏日暑熱的緣故,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經常煩躁,覺得熱,”洪文刷刷寫了幾筆,“你沒什麽大毛病,非但不虛,反而是因為煩悶太過而導致五臟六腑裏生出一股熱毒來。這熱毒在你體內亂竄,令陰陽失衡,可不就是把水都燒幹了?津液不暢,難以抵達,人自然滋潤不過來,所以時常倦怠疲憊,頭發也不受滋養,自然脫落。”

姜大人目瞪口呆,“我沒病?”

咋可能嘛!

“如今也算被你自己熬出病來了,”洪文無奈道,“歸根究底,不過是你自己煩悶太過、思慮太多。吃幾劑導赤散就行。”

這個方子清熱利水、滋陰泄火,最後可以把熱毒從尿中導出,病自然就好了。

姜大人暈暈乎乎接了方子一看,見上面是“生地黃、木通和生甘草梢”等幾樣,又有竹葉做藥引,便又虛心求教,“以前看別人的藥方都是十多味的,怎麽這個這麽少?”

“你也說是別人的藥方,”洪文不覺好笑,“那人家不掉頭發呢!”

姜大人:“……”

洪文拍拍他的肩膀,“說白了,你這個就是心病引起的,素日別想太多,反倒把自己急壞了。日常可以多用點鴨肉、蓮子等清涼的,金銀花泡水也好,只是每天只許一小撮,多了反而傷身。”

姜大人悶悶點頭,坐在原地也不動。

過了會兒,大約實在憋不住,又長長嘆了口氣,小聲道:“哪裏能不愁麽!”

他想把兒子送到太學去讀書,奈何自己如今才是正六品,剛好卡在太學“非五品官員子嗣不得入”的門檻上。

官員五品和六品之間雖然只隔了兩級一品,升遷之難更甚天塹,給他愁得不行。

一個人的性格會體現在言談舉止上,洪文從最初跟他說話到方才把脈,足可看出這是個極為要強好面子的人。如果他不把自己的脾氣改了,吃藥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以後必然還會復發。

洪文就道:“老子曾說道法自然,可見世上許多事都是強求不來的,又或反而弄巧成拙,把已有的弄沒了。”

姜大人張了張嘴,“唉,理兒是這麽個理兒沒錯,可……”

世上有幾人真正做得到呢?

洪文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並不奢求所有病人都能在一朝一夕改了,“你說的也有道理,但身子骨才是一切的根本,若你倒了,其余的還有什麽指望呢?”

見他不做聲,就知道是聽進去了,洪文又道:“我看你性格過於剛強激進,過剛則易折,急求反而不成。不如日常打打太極拳,或是練字,也好平心靜氣。”

姜大人知道他是好意,十分領情,“您說的有道理,不過是我自己跟自己較真兒罷了。說起來,而立之年能走到這一步,我也該知足了,奈何……”

洪文笑道:“是呢,你自己能這麽想,可見也是個明白人,我倒不用多說了。”

接下來幾天倒沒什麽新鮮事,只是定國公府被查一案鬧得沸沸揚揚,令人不勝唏噓。

洪文也跟著嘆了兩回,倒沒太往心裏去,誰承想這日一出門就被人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