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好小子!

說句不中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定國公如此目中無人,隔空打得是誰的臉?

真是被捧得太高太久,老糊塗了。

因剛才那一出,氣氛有些凝滯,稍後把脈時,老夫人也有意轉圜,便矜持道:“倒也沒什麽大礙,本不欲叨擾宮中,只是家人擔憂,實在勞煩兩位太醫了。”

何元橋的假笑看上去無懈可擊,“您說的哪裏話,公爺乃國之肱骨,便是陛下也看重的,何談勞煩?”

洪文盡職盡責的伏案記錄,仿佛沒感覺到上首定國公的銳利目光。

這算什麽?他在宮中逗弄皇子時,被隆源帝瞪的次數還少嗎?

很快,何元橋就診斷結束,正如老夫人自己所言,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左不過是人年紀大了,體質漸弱,舊年積攢的病根一遇到天氣變化就返上來。這些病去不了根,何元橋能做的也只是開藥調理罷了。

定國公府有自己的藥房,那頭洪文剛把藥方交過去,何元橋就要告辭,擺明了不想在這是非之地久留。

老夫人略一猶豫,指著人群中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道:“說起來,還有一件事想要勞煩小何太醫。那是我長孫媳婦,因是頭胎,這幾日身子格外不爽利,想勞煩您給瞧瞧。”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顯然老夫人咳疾發作不過虛晃一招,給這位定國公府的孫媳婦診脈才是真正目的。

依照規矩,定國公夫婦可以請太醫,世子一代也能沾光,但第三代就很名不正言不順。除非真的病危,上頭老人豁出老臉遞牌子。

所以他們幹脆想出這個法子:老夫人求太醫請脈,結束之後順便給自家孫媳婦瞧一瞧,總不算壞了規矩吧?

回頭出去再跟人說,連他家孫媳婦有孕都是太醫署的院判把脈,多得臉呐!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挺好,想著兩位院判都極精通婦科,不管哪一位出面都是又保險又有臉面。奈何隆源帝來了一招釜底抽薪,誰都不派……

此言一出,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女孩兒就刷地白了臉,輕聲勸道:“祖母,這……”

她穿一身金線繡的珍珠點蕊芍藥花衣裙,腕子上攏著白玉鐲,烏壓壓的發間雖因年紀輕而沒有太多首飾,但件件精美,顯然極為受寵。

老夫人掃了她一眼,微露不悅。

女孩兒咬了咬唇,終究沒再說話,只心中卻像燒開了一鍋水一樣難以安定。

若無陛下的授意,剛才那位小大夫怎會如此硬氣?

到底是,君臣有別!

祖父也好,祖母也罷,竟還如此,當真……糊塗啊!

“阿雨,你來!”後面的世子夫人生怕女兒惹了老太太不快,連忙喚道。

薛雨哎了聲,果然低著頭過去了。

何元橋笑呵呵應了,果然重新支開攤子把脈,薛雨的臉卻隱隱泛白,衣袖遮掩下的雙手掌心都滲出冷汗。

這幾年她漸漸大了,開始跟著家中長輩出門交際,多少也聽到一點有關自家的風言風語,難免惶恐。她也曾數次問父母長輩,但大家卻都一笑而過,根本不往心裏去。

“咱們可是開國功臣之後,哪怕做給天下人看呢,皇上也不敢拿咱們怎麽樣。”

但薛雨卻不相信,甚至了解的越多越害怕。

歷史上兔死狗烹的例子還少麽?縱使有功又如何,如今太/祖皇帝何在?龍椅上坐的可是他老人家的孫子啊!親朋好友間的情誼都有消磨盡的那一日,更何況這還隔了兩代……

若果然無礙,那麽其他三個國公府去哪兒了?鎮國公府又為何放著風光的好日子不過,突然開始低調起來,還攆著自家男丁去邊關歷練。是京城的日子不舒坦嗎?

想到這裏,薛雨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旁的世子夫人見了,忙關切地摸了摸她的手,“可是凍著了?”

薛雨幹巴巴地笑了下,斟酌道:“母親,難為兩位太醫辛苦走一遭,咱們是否要準備些謝禮?”

世子夫人聞言皺眉,顯然方才洪文的“放肆”令她很不高興,“好孩子,難為你如此仁厚,只是他們可不許隨便收禮呢。”

話雖如此,但其實只要太醫署奉旨出診,病人家中多少都會備上謝禮,以示對皇家尊重。

薛雨知道就算自己實話實說,長輩也只會笑話自己想太多,但她就是覺得這麽著不成。

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隆源帝畢竟隔得遠,想了解外頭臣子們的情況也只好聽下頭的人說。若能拉攏這兩位太醫,叫他們有機會替自家轉圜幾句,或許還能挽回一二也未可知。

至少,總不會雪上加霜就是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自己多慮了,多交好幾位太醫也沒壞處不是嗎?

見薛雨臉色不好,世子夫人以為是小女兒家難得想做點什麽,卻被自己駁了沒面子,忙改口道:“好,就依你。那你說送些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