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余晝(第2/3頁)
回來匆忙,沒買到坐票,她在火車上站了一夜。
前半夜在吸煙室跟幾個去內蒙古的男人聊天消磨時間,還算能挨。後半夜靠在門邊打了會兒瞌睡就下車了。
這會兒在地鐵上不留神小眯了片刻,等人清醒,才發現睡過了站。
於是她就在這裏下車,準備在附近逛逛。
隨身只帶了個皮包,輕裝出行,一路從氣候尚暖的廣東過來,回到北方,周身一件外衣套著條吊帶皮裙,怎麽也有點冷了。
一晃,都深秋了。
這裏是二環附近,地鐵口外是個挺大的廣場。
南煙沿路溜達了小半圈兒,迎面有人問她路,附近有沒有一家規模不小的醫院。
她甚少來這邊,便搖搖頭說自己不清楚。
路邊發了會兒呆,拿出手機,打開幾乎很少打開、總共也沒幾個聯系人的微信。瀏覽著未讀消息。
黑色頭像聊天框被她置頂了許久,一直忘了取消。索性如此了。
幾條未讀。
[還在北京嗎?]
[我們店新搬了地址(附帶坐標)]
[你要過來給我打電話,電話沒變。]
一周多以前的消息了。
南煙沒回。
烏雲一層層壓過來,天邊雨勢頹頹,她起身原路折返,準備坐地鐵回去。
她對第一次來的地方沒什麽明確的方向感,徹底走過這個廣場,看到另一條地鐵線的入站口了,才發現走錯了方向。
黑雲壓城。
一幢近五十層的大樓如龐然大物拔地而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外側玻璃層通明透亮,鐵黑色矍鑠。
最頂“UNIHEART”八個巨大的字母尤為突出。
四周高樓雲集,一齊環擁住她,將她腳下這方小小天地擠得逼仄又狹小。
簡直令人喘不上氣。
讓她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
路上行車許多,有救護車鳴笛,很刺耳。向著大樓的方向。
南煙不由地想起那會兒問路的人。
她又擡頭,盯著那八個字母。
居然離她這麽近。看更多好文關注vx工種號:小 綿 推 文
.
深夜,南煙被雨聲和電話鈴聲驚醒。
下午回來雨還不大,現在已有瓢潑之勢,敲打閣樓狹窄的玻璃,震耳欲聾。如催命符。
電話鈴也無休無止。
她煩躁地看了眼時間。
剛過零點。
回來她就在補覺,此刻被擾了睡眠,起床氣不小,隨手抓了件外套從床上起來。
一腳踢開床邊畫架,坐到個破沙發上,接起電話,罵道:
“陳冰你他媽的大半夜給我打什麽電話——你老婆又半夜生孩子讓我陪著去醫院啊??!”
陳冰也沒跟她廢話,直截了當,“你在哪兒呢?”
“家啊。”
“哪個家。”
“就那個破閣樓。”她點了支煙,吸進一股潮濕的煙氣。煩躁至極。
“你現在收拾東西,趕緊走!”
“啊?”她嗆了下。
陳冰著急了,幾近要吼她:“——別他媽待那兒了!帶上你東西找個朋友家躲幾天——等我下周回北京!”
“……”她意識到是什麽事,趕緊掐了煙從沙發跳起來。
匆匆去窗邊看了眼,燈都沒敢開。
大雨瓢潑。
幾輛黑色轎車劃過雨幕,稍微停一停都讓她心驚膽戰。
她趕忙收拾東西,中途絆到了畫架,暗罵了聲“操”,顧不上劇烈的疼,攬過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亂七八糟,全往包裏塞。
“你有朋友在北京嗎?”陳冰問。
她肩膀一側夾著手機,兼顧不暇,“我不知道——”
“你他媽有沒有朋友自己不知道啊?腦子不好?”
“我他媽哪知道啊?!你能不能別罵我了——”
陳冰嘆口氣,冷靜了些,“身上還有錢嗎?”
“——有。”
“找個賓館吧。先別去我那兒,我最近也不安穩。”
“好,好。”
她又叮鈴哐啷翻衣櫃,甭管什麽衣服一股腦全塞進箱子。經常搬家的好處就是東西並不多,一個行李箱足夠。
她穿著單薄的吊帶睡裙,身上隨便套了件毛線外套,匆匆沖出了門。
樓下老太太還沒睡,見她這麽驚慌失措地往下跑,喊:“姑娘,這麽晚去哪兒啊——你怎麽不帶傘啊?外面雨那麽大!——這年輕人!”
奔入雨中,她沿著段逼仄偏僻的路躲著車流走。邊拿出手機,翻了翻通信列表,發現沒有一個能打過去的電話。
夜風寒涼,光著兩條腿跑出來,整個人都發著抖。
最終,她按記憶撥了一串兒電話號碼。
通了後,嗓音打顫。
“喂……是我。”
.
徐宙也淩晨五點趕回北京,雨已經停了。
他催促出租車一快再快,到店門口還沒下車,就見一道身影歪歪斜斜地蹲在他門口。
在光影下縮成小小一團。
南煙只穿了條單薄短裙,一件色澤鮮紅的毛衣外套,襯得一張臉發白。白得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