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意志(2)(第2/3頁)

安流和樊醒正在逼近這個“鳥籠”,他們身上沒有觸絲,意志無法察覺他們的行蹤。

余洲一顆心砰砰亂跳。樊醒來了會怎樣?他和意志之間會爆發爭執嗎?意志在雲遊之國裏重創樊醒,樊醒怎麽可能擊敗它?余洲心裏全是這樣的問題,他無法得到可靠的答案。

許青原講述的sigma時空,意志聽得津津有味。

在講述的間隙裏,意志問他:“所有進入‘縫隙’的人都想回去,你也想?”

“不。”許青原立刻回答,“我絲毫不想回去,你的‘縫隙’很好,只要保證我能活下來,我打算永遠呆在這裏。”

意志笑了:“你也不可能回去。”

許青原:“有人曾離開過‘縫隙’。”

“我知道。”意志說,“一個小孩子,還有我最不乖的樊醒。”

許青原心中忽然一動。接著便聽見意志繼續往下說:“為了讓那個小孩子回去,安流犧牲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我沒想到它居然愚蠢到這種地步。”

“……”許青原只是聽著,完全不搭腔。他腦中瘋狂回溯,試圖把柳英年曾經說過的、碎片般的話語拼湊成一個可信的真相。

“我察覺了這一切,但,責備安流和樊醒沒有意義。”意志說,“只有嚴厲的懲罰才能讓他們清醒,讓他們牢牢記住,不可再做這些事情。那個人類小孩兒不可能在縫隙中活下來,這是她的命運。你們不是很篤信命運嗎?命運是不可更改的。”

許青原重復著意志的話:“命運……是不可更改的。”

他心頭產生了奇特的預感,不禁扭頭去看余洲。余洲在遠處的鳥籠裏正注視他,一臉焦灼。

“除了樊醒和小孩兒,沒有別的歷險者曾經離開你的‘縫隙’?”許青原調整語氣,輕笑,“你這麽有把握?安流能偷走骷髏,樊醒能偷走你的深淵手記,說不定還有別的人瞞著你,偷偷做過一些事情。”

意志看樣子很喜歡和許青原聊天。它不隱瞞、不保留,也是因為認定許青原不可能逃離自己手掌心,這個空間裏除了自己,沒有更強大的力量。

“能強行從縫隙裏開辟陷空的人只有我,以及安流。”它說,“安流制造陷空,需要犧牲自己的眼睛,它已經失去了兩顆眼睛,已經沒有改變時空流動的能力。而我自己制造的每一個陷空,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意志的回答斬釘截鐵。

久久離開,安流犧牲了一顆眼球。樊醒離開,安流犧牲了剩下的最後一顆眼球。此外——在意志目前的記憶中——再無任何人離開過“縫隙”。

許青原心臟狂跳,他幾乎喘不過氣,偶然預知命運的狂喜襲擊了他。但立刻,狂喜轉為惆悵,他知道自己要做出抉擇。

望向余洲,他再一次觀察余洲所在的鳥籠。

狹長的鳥籠,余洲必須時刻保持站立姿勢,還要微微側頭。他像一只真正的鳥。

鳥在鳥籠裏。

余洲張開口,無聲地說話:他們來了。

許青原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他是否理解了余洲說的話。

柳英年說過的只言片語在許青原心裏震動:從“縫隙”回到現實的“歸來者”,帶回了關於“縫隙”和“鳥籠”的所有知識,還有一本珍貴的《灰燼記事》。

“你在想什麽?”意志忽然問。

許青原收回目光,他已經調整好自己,面上完全看不出動搖與忐忑。

“我在想,怎樣才能夠繼續活下去。”許青原說,“在你面前,我太弱小了。”

他的示弱很令意志高興。

“你看起來並不好吃。”意志似乎在回憶樊醒,“我再也無法遇到樊醒這樣完美的人類。”

“怎樣的人類才可稱為完美?”許青原忽然問。

“沒有雜質,幹凈,規整。”意志說,“我無法消化雜質,我不喜歡人類的骨血和皮肉裏摻雜著雜物。”

許青原靜靜聽著:“雜物。”

意志凝視他的臉:“你又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可以給我永恒的生命嗎?”許青原說,“你需要品嘗一個人類來獲取結構知識,而我需要永遠活下去。”

他起身,脫下身上衣物,赤裸站在意志面前。

他有健康、壯碩的軀體,近乎完美的體型,面對任何人的目光也不會膽怯。

“我的身體裏沒有雜質。”許青原說,“我想從你這裏得到一個保證。讓我成為骷髏那樣的生命,永恒地活著,在你的世界裏。”

密密麻麻的鳥籠掩蓋了角落的動靜。

大魚骨骸扒開鳥籠一角,鉆了進來,它顯然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

至少在安流被奪走心臟、扔進海洋之中時,母親的鳥籠還不是這副古怪樣子。

樊醒一拍安流脊背:“變小,去找余洲。”

魚幹在他手掌中翻飛、遊開。它小心翼翼穿過無數鳥籠。偶爾的,籠中的生物在微弱光線中看到了這個奇特的、小小的闖入者,它們試圖提醒意志,試圖通過告密來得到意志的寬恕和赦免,但更多生物正在嗡嗡低語,“sigma、sigma”,細小的提醒完全被龐大的呻吟和雜聲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