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薔薇湯(9)(第2/3頁)

余洲始終只是靜靜聽著。

魚幹幾度想說話,但樊醒抓住了它的尾巴,它識相地保持了沉默。

窗外並不是全然的漆黑。煉獄的火光為山巔塗抹了金紅色邊線,四散的燈火點亮黑夜。從窗口望出去,能清晰看到山下的飛星崖。

余洲心裏充滿了困惑和疑問。

“鳥籠”裏有歷險者的時候,為什麽新的歷險者仍能加入?姜笑沒有說過這個細節,這也是“鳥籠”的規則?

阿爾嘉和亞瑟在落入“陷空”之前是什麽身份?他們是什麽國家、什麽年代的人?為什麽使用的是古怪的無法解讀的文字?

如果真是亞瑟主動設計煉獄,阿爾嘉為什麽要聽從?即便亞瑟有再大的熱情,只要阿爾嘉拒絕,煉獄就不可能出現在“鳥籠”裏。

阿爾嘉的講述仍在繼續。

亞瑟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阿爾嘉記不清楚了。

阿爾嘉常被原住民攻擊,他們嘲笑阿爾嘉和亞瑟沿用的那些古老的規則,比如他們見到阿爾嘉應當避讓,應當下跪,山頂的宮殿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疲倦的阿爾嘉開始深居簡出。他長久地呆在自己的王宮裏,亞瑟提議有一些必須出面處理的事情,自己可以代替阿爾嘉去完成。

阿爾嘉感激他。他沒有想到,亞瑟其實已經在打算取而代之。

對阿爾嘉的限制是從亞瑟自稱“王”開始的。先是“王”,之後是“阿爾嘉”,亞瑟深深迷戀這個替身遊戲。

他們年紀只相差一歲,長相相似,稍作打扮,很容易掩人耳目。

阿爾嘉被鐵索和侍衛困住。新的“阿爾嘉”說:亞瑟發瘋了,死了。這個說法太容易被人接受,畢竟在“鳥籠”裏最不新鮮的事情就是癲狂和死亡。

痛苦的“阿爾嘉”不允許任何人提起弟弟亞瑟的名字,原住民們懼怕王的威儀,小心保守秘密,而新來的歷險者則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亞瑟”存在。他們只認識王國裏唯一的“阿爾嘉”。

阿爾嘉無法接觸到更多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王國如今變成什麽樣子。他被囚禁的時候,山頂的王宮尚未完全建設好,只粗略搭了個形狀。亞瑟太心急了,他急著在哥哥的“鳥籠”裏稱王,甚至沒來得及讓阿爾嘉把一切做得盡善盡美。

阿爾及被囚禁起來後,心灰意冷,“鳥籠”的一切建設就此中止。

“亞瑟想成為籠主。他在我身邊,他知道關於如何設計和建造‘鳥籠’的一切。但是……他不能狠下心來殺我。”阿爾嘉說,“我如果死去,會在‘鳥籠’裏重新復活,那時候,他面對的將會是一個對他充滿仇恨的哥哥。”

魚幹終於逮到機會發言,匆匆總結:“因為他愛你。”

阿爾嘉輕笑:“是的,他愛我。”

短暫的沉默後,樊醒忽然舉起小手:“我可以問問題嗎?王。”

他很恭敬地稱呼。

阿爾嘉點頭:“可以。”

他的回答讓樊醒眯起眼睛笑了笑。

他指著自己:“首先,我為什麽會變小?”

阿爾嘉:“籠主可以在‘鳥籠’裏設計自己的規則,只要這個規則不會破壞‘鳥籠’的基本準則。我的規則是,進入‘鳥籠’中的人,如果我認為你威脅較大,我會讓你以孩童身份生活。”

樊醒:“我沒聽過這樣的規則。誰給了你這樣的權力?”

余洲心頭一動:樊醒似乎認為,在“鳥籠”之上,還有管轄和控制籠主的人。

阿爾嘉沒有繼續解釋,似乎認為自己已經說得足夠清楚。

在他面露不滿之前,余洲換了個問題:“所以,你知道我們有多少人進入‘鳥籠’,以及我們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阿爾嘉點頭:“大概可以知道,雖然不至於十分清晰。”

緊接著,樊醒又問:“你是籠主,你可以自如控制‘鳥籠’裏什麽東西消失,什麽東西出現?”

阿爾嘉:“對。”

樊醒指著他的腳鐐:“那為什麽,你不直接消除這個東西?”

阿爾嘉一怔。

樊醒故作天真:“不疼嗎?”

阿爾嘉沒有回答,他眼皮微微低垂,眸色裏帶有寒意。

“其實你是樂意的吧,王?”樊醒笑著,用孩子的聲音說,“你樂意當一個‘王’,樂意被戴上口籠,蒙著面紗,在所有人面前巡遊。你也樂意被亞瑟囚禁在這個王宮裏,亞瑟為你處理一切的事情,你只要在這個房間裏,乖乖當一個‘新娘’就可以了。”

黑發的青年沉默不語。

“你怕的不是他會殺你。”樊醒說,“你怕的是,他是這個‘鳥籠’裏,唯一可以離開的人。”

余洲跟上了樊醒的思路。

只要阿爾嘉願意,他可以隨時擺脫亞瑟的刑具。但他沒有。

整個“鳥籠”都是他的,他可以讓天氣變化,讓植物常開不敗,何況擺脫一個亞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