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範無懾禦劍騰空,往東皇鐘的方向飛去。

江取憐哈哈大笑起來:“今日冥府必亡。”

解彼安也飛身而起,追向範無懾。

矗立在山谷間的金光燦燦的東皇鐘已經清晰可見,這古老而強大的法寶,百年來一直守護著酆都結界,如果沒有它,魔尊當年對結界的破壞就足夠毀了人鬼兩界,如果沒有它,江取憐撕開的或許就不僅僅只是一道罅隙。

如今鐘馗已仙逝,東皇鐘無主,只是沉默地留在原地,它一旦被撼動,後果不堪設想。

範無懾款款落地,指尖撫上那溫涼的黃銅古鐘,輕輕滑過它雕刻的紋理。

解彼安站在不遠處,瞳孔猛地收縮,胸膛劇烈起伏著。

“為什麽留下那株花。”範無懾微抿了抿唇。

“別動東皇鐘。”解彼安深吸一口氣,“如果酆都結界被破壞,人間就毀了。”

“為什麽留下那株花。”範無懾偏頭看著解彼安,直直盯進他瞳眸深處,固執地問道。

“……它活了,我為什麽不留下。”

“你做了人皇,本可以將蘭花種滿無極宮,可你獨獨留了它一株。”範無懾的目光愈發灼熱,“是因為它是我留下的嗎。”

解彼安心臟一緊,漠然道:“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宗仲名離宮的時候,你給了他足夠開宗立派的財寶、君蘭劍以及蕩山荷。”範無懾的氣息也開始有些絮亂,“這株花在你心裏,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與你無關。”他不會忘記,身在無極宮的那些年,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呵護著這株蕩山荷,他和小九十幾年兄弟情,最後給他留下的不過一株花,在小九杳無音信的十年裏,他悉心照料著這株花,一如他曾經悉心照料過他最疼愛的弟弟,這株花成了他僅剩的寄托和念想,若它悠然綻放,也許小九也在人間的某個角落,好好地活著。

即便等了十年,想了十年,他盼來的是一個對他只有滿腔恨意的小九,這株花,依然在他心中重逾萬金,甚至成了他能念及的、小九給他的最後的情義。

思及此,解彼安的心揪痛得厲害,眼前的這個人,這張臉,讓他回想起了太多不堪的往事,如今何苦還要把唯一幹幹凈凈的東西也牽扯進他們的齟齬之間。

“與我無關?蕩山荷與我無關,還能與誰有關!”

解彼安心道,因為你不配提起它,因為它是我弟弟留給我的。他輕顫著說:“你想證明什麽?我告訴你,無論你想聽什麽,想證明什麽,都不會如願,你我之間,所有的過往都不必再提。此時此刻此地,你敢動東皇鐘,就要踏過我的屍首。”

範無懾的瞳孔猛地收縮,胸中怨憤翻湧:“如果我們的過往不值得提,你憑什麽還能站在我面前?我憑什麽為了你一次次擱置自己的計劃?宗子珩,你就是靠著我們少時的那點美好的過往,苟活到現在的。”

“我不想聽這些。”解彼安用劍指著範無懾,“這是師尊用命守護過的東皇鐘,你休想碰它。”

範無懾定定望著這張他愛極又恨極的無情的臉,只覺心肺間堵著一股躁郁之氣,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對我說,留著那株花,是因為你心中始終掛念著我,哪怕是騙我的,我也……也不枉跨過生死輪回,還要與你重逢。”

“與我重逢,就為了騙我和利用我。”解彼安的眸中只有冷意,“別再說了,別再說你對我如何念念不忘如何用情至深了,我覺得惡心。”

範無懾的瞳色一暗,面容頓時變得有幾分扭曲和猙獰,他抵禦著心室的劇痛,點點頭:“無妨,我只要你聽話,聽話地留在我身邊,聽話地被我艹,這也是你自己選的。”他攤開手,山河社稷圖在他掌心緩緩鋪展。

解彼安舉劍刺向範無懾。冥府已經快要失守,東皇鐘是最後的屏障,誰也不知道山河社稷圖能否撬動東皇鐘,若東皇鐘被挪動後,又會否失去對酆都結界的維系。身為九幽之樞紐,萬鬼之朝堂的冥府,今日落到要被攻破的境地,冥府不復,人間何以維存?他唯有拼命阻止範無懾。

範無懾提劍格擋,口中誦念咒語。

“不要動東皇鐘!”解彼安大吼道,“若酆都結界破了,人間就完了!”

“待我拿回天機符,百萬鬼民也只是我麾下士卒,人鬼兩界當在我掌握之內。”範無懾閃過犀利的一劍,旋身回刺,“我要它完,它才能完。”

這座山谷的地貌逐漸在山河社稷圖上顯現,包括四周布下的重重陣法,而東皇鐘如沙盤上的敵軍大營,被“釘”在畫卷正中央。

山河社稷圖靈光陣陣,東皇鐘似乎有所感應,黃銅鐘身上的圖騰也光芒畢現,這些光又逐漸流瀉向東皇鐘下的陣法,龐大而復雜的符陣像是星羅密布的河流,無數的支流帶著渾厚的靈力匯湧向海,它們彼此交融,最後光芒越來越盛,漸成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