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開槍(第3/4頁)

韶星津一驚,半晌閉了閉睛,不說話了。

他自己知道從很小的時候,就好像被這位多智近妖的二小姐耍弄過幾次,但韶星津剛剛開口的時候沒細想,山光遠作為她曾經的奴仆,當然也知道這些事……

寶膺似乎也從那邊河灘上,踢著石子走過來了。他本來心事重重似乎不想開口,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庭樓內的言昳,輕聲道:“就她一個人面對著卞家父子。瞧她背影,都替她擔心。”

寶膺畢竟是未婚夫,毫不掩飾對她的擔憂,有讓他羨慕的坦坦蕩蕩。山光遠心裏提起又放下,輕聲道:“她當下自然很危險。但她願意獨自留在庭樓中,就相信她罷。”

寶膺看向山光遠,忽然笑道:“還是山爺跟她相處多年,最了解彼此,好似以前就有這樣深深的默契。”

山光遠一愣,心裏跟拔絲兒似的提溜起來。

忽而聽遠處,傳來了陣陣笛聲。

韶星津只是皺眉,山光遠和寶膺卻眉頭舒展了一瞬,輕聲道:“來了。”

庭樓內。

在這笛聲響起來之前。

輕竹將幾本賬冊疊放在了庭樓中間的桌子上。言昳接了一口熱茶,道:“卞爺之前說要我簽訂十年的煤產期貨合同,給我的都是前年才有的低價,我想來想去,還是不合適。十年,卞爺,誰能說的好十年之後的事呢?”

卞宏一兩手並在一處,道:“是,期貨生意是信用的生意,若是二小姐不信任我晉商的信用,那也可以浮動價格,以股價市價進行結算。如果我晉商信用暴跌,二小姐就可以以極低的股價為標準值買入;可如若我卞家如日中天,便是要二小姐多付出高價了。”

也就是言昳每月平均購入的煤炭的單價,以當月股價平均值為參考。

如果晉商銀行及諸多卞宏一手下產業,一路漲勢極佳,那麽言昳就要多付錢;如果晉商銀行看著口碑完蛋股價暴跌,言昳也可以少付。

言昳單手托腮笑:“雖然聽起來公平,但以我這十年訂貨煤炭的總量,估計有您手下煤礦一半的產量了吧。您肯定會拼命頂高股價。但我想跟您簽。因為我知道,您跌定了。”

卞宏一不像卞睢,他自己是正兒八經的晉商接班人,他懂得這些,忍不住笑道:“早聽聞二小姐算得上是投資從不失手,怎麽這麽快就看跌我了呢?”

言昳從膝蓋上擡起一只手,緩緩掀開了面前的賬本:“您看看這些是否熟。寬壟煤礦公司,安慶礦業開發公司,晉青原驛站公司——”

她一行行念下去,卞宏一始終不變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絲波動。

言昳笑:“這每一家公司,都是在京師、江南兩大股券交易所上市的。有著大額買賣礦產、高額利潤及短期負債、以及跟陜晉當地稍稍相關的產業這樣的特征。細查,上千家公司織出了密密麻麻的網絡,核心都是一個。圍繞著晉商銀行的晉商實業。”

這些公司其實都是他養出來的特殊目的實體公司,也就是空殼公司。

比如說晉商實業有一座價值一億白銀的煤礦,它將這煤礦賣給了子公司甲。晉商銀行賬目上,因為這筆交易,賬目利潤多了一個億。但實際上煤礦到了子公司甲手裏,子公司甲都屬於晉商實業控股,相當於爹給了一歲的兒子一套房,實際並沒有轉移。

子公司甲用著獨立的名號,憑借著“我拿到最肥最大的煤礦”為概念做了立項書,把煤礦每年的固定收入,放進了子公司甲的業績報告裏。對於這麽一個體量不大的甲公司而言,突然這麽高的收入,看起來簡直像是利潤增長率達到了百分之百!

各路股民根本不知道子公司甲的底細。因為這些空殼公司,會有這復雜的來路。比如說甲和乙各自持股成立了丙,丙又持股丁,丁又合辦了戊。

而投資者只在乎增長率,只想著擊鼓傳花,只看股價不看業績構成,只要有利可圖就立馬買入。子公司甲的股價飆升,就會成為今年最熱門的投資項目。

而擁有著子公司甲大量股份的晉商實業老板,就開始拋售子公司甲的股票,賺了一大|波,然後忽然宣布“煤礦被炸了”“挖出來的煤連夜長腳跑進黃河裏了”,告知公司負債累累宣布破產,股價狂跌,套牢一眾投資者。

子公司甲就此消失了。

而晉商實業得到了什麽呢?

左手倒右手賣出煤礦帶來的一億虛假利潤,讓晉商實業、晉商銀行看起來賬目利潤率極佳,股價也會因此繼續攀升。

子公司甲入市後的暴漲帶來的一波盈利收割,投資者和股民的錢全捏在了手裏。

不需要任何成本,只需要操作一番倒倒手,簡直就像是神筆馬良畫鈔票。

但他們沒有創造多少真正盈利的實業,煤礦左手倒右手只是讓賬目好看,所以賺的錢其實都是以股價差價為主。那些錢,對於一個投資者來說,多的離譜,對於卞宏一想要維持自己的陜晉帝國,想要不停拓展勢力與業務而言,就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