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推銷

卞宏一看著自己的長子畢恭畢敬的將他扶了起來。大腿受了一槍, 卞宏一不確定自己是否傷到大腿的主動脈,亦或是會被角度上挑的子彈打傷脊柱。

可此刻他下半身幾乎發麻。

卞宏一有些恐慌。

因為他不是沒有中槍過,但從未有如此鉆心劇痛的反應。滾滾鮮血流下去, 他褲腿卻感覺不到濕粘, 只有手緊緊按壓著傷口,感覺自己的傷處在隨著心臟跳動著湧血。

卞睢拿走了他的槍。

卞宏一看了卞睢一眼, 什麽都懂了。

他不敢細想, 如果卞睢想要殺他, 那這個兒子有多少次機會, 又會如何傾覆當下的局勢。

卞宏一沉默著, 心驚肉跳, 甚至在想,此刻他拔出腰間匕首刺死卞睢的勝率有多大;而會不會這樣做, 才是對面的年輕女人最樂意看到的。

卞睢伸過手來,從背後環住卞宏一, 替他壓緊傷口,而後從袈裟內扯了一條棉繩出來, 將棉繩捆紮在他大腿根部, 用以止血。

他滿是鬼臉佛面的刺青手臂被血染上一層粘紅, 只是卞睢向下一摸傷口,面上一驚,他將卞宏一整個人稍微抱起來幾分,只看到他大腿斜後方,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卞睢驚的臉頰發麻,他熟識各類槍械,槍法如神,可他從沒有看到這樣的傷口。

卞弘一幾乎活不了了。

卞宏一背手摸向自己的傷口, 臉色也愈發慘淡起來。

言昳笑著,從隨身的繡牡丹蜂蝶的小包中,拿出了一枚頂部凹陷,前端黑色的子彈。

她微微往前一推,輕聲道:“忘了向您二位介紹,本司最新產品。鉛芯軟頭彈,去除彈頭的設計,會讓子彈進入敵人身體的時候,因劇烈擠壓而炸開或扁平,留下巨巨大的開放式傷口。”

言昳就不說自己的手|槍槍管的膛線,還特意讓人定制了上寬下窄的陰線,只為了打出去之後,子彈在短距離就有更大的旋轉力——也就是破壞力。

她這把手|槍誕生的初衷,就是為了讓中槍的敵人迅速失去抵抗能力和……生還機會的。

卞睢發覺自己總是小看這個女人的狠毒,他輕聲道:“……我說過,他死得太早,我會很難辦的。”

她一聳肩,捂嘴笑道:“抱歉。”

言昳在毫無誠意的可愛式道歉後,還是貼心道:“不用擔心,一般來說他失血也還能活七八個時辰呢。我也沒辦法呀,都說卞宏一是槍林彈雨裏都能活下來的福大命大,我今兒還做好開了六槍都不中的打算。”

言昳這稀爛的槍法,還算是山光遠緊急培訓過的。若不是他手把手教她,如何一手撥輪一手上膛,言昳恐怕沒法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在桌子下連開四槍。

對桌這麽近的距離,她竟然只中了一槍,山光遠怕是想把她這個手殘學生開除學籍。

卞宏一擡頭道:“睢兒,你被她暗算了。我死了,她會立馬對你下手——”

卞睢系好能暫時止血的棉繩後,兩只手在卞宏一胸口的布料上蹭了幾下,濕血擦幹,可手上還是染上了浸透般的猩紅,他輕輕給卞宏一攏了攏衣襟,而後順手拿起了他腰間的匕首,多情眸中秋波流轉,道:“爹,咱倆的恩怨情仇太長久了,你幾句話是說不動的。更何況,帶兵入京和駐守陜晉,哪條路先死的早,真希望你能有命去看。”

卞睢作為一個最有權勢的長子,似乎是在卞宏一少年時與塔塔爾族舞|女所生,出生後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他跟隨卞宏一這幾十年來,應該看透了卞宏一與公主的恩怨情仇,也看過太多卞宏一對妻妾子嗣的殘忍。

他外貌上迎合父親的“信佛”,為父親披荊斬棘多年,立下汗馬功勞。但至於離心嘛,言昳不這麽認為。

她覺得就沒合心過,談何離心。卞睢單方面蘊藏了近三十年仇怨,以卞宏一對家人的態度,可能壓根就不曾站在同一高度去了解過。

外頭隨著卞睢之前揮手的動作,大批卞家軍士兵端槍或持刀,緩緩圍上了庭樓,也圍住了河灘上立著的山光遠等人。

山光遠背對著庭樓,看向江遠處,手甚至都沒有把在刀柄上。

寶膺則忍不住轉頭看向被風吹起的絨簾,雖然這裏只能看到言昳的婀娜背影,卻瞧得見卞宏一的面如死灰,卞睢的復雜猶疑。

韶星津早就聽見庭樓內的槍聲,此刻看到卞家兵團團圍住他們,刀尖對準,哪怕猜到言昳必然不會讓自己陷入這般險境,卻也忍不住心驚肉跳,略略後退半步。

言昳承認自己不夠了解卞宏一,但她算準了他的部分目的與行動。顯然卞宏一更加不了解她。

他竟然扯住了卞睢的衣袖,發狠道:“你想殺我,可以!但不要讓外人占了你我多少年來耕耘的陜晉。奪下鳳翔府,這裏的人一個都逃不出去,她的產業就是你的!連那山光遠的兵也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