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黃皮(第3/3頁)

孔管事之前收賬有過不仔細的時候,聽說是二小姐查出來了,李月緹扣了他仨月月俸。

現在他越來越清楚的意識到,白家的臉面可能是白旭憲在官場上張羅的,但白府裏裏外外,必然是二小姐的。

孔管事問二小姐何事要找她,二小姐卻只是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賬目、單子放桌上讓大奶奶看就是了,你來,我問你幾件事。”

她說著,摘掉披帛從後門出了屋子,一路行到西邊回廊盡頭的小廳裏,奴婢們都敏銳的退去,只有輕竹給她倒了一盞茶,也躬身離開了十幾步遠。

孔管事以為她要問山光遠的事兒,心裏正盤算著如何回答,言昳隔著星點雪痕未化開的院子,看著主屋的方向,輕聲道:“孔管事在府上待了幾年了?”

孔管事眨了眨眼:“快十年了。”

言昳:“聽說你妻子早些年也是在府上當值的?”

孔管事不明所以,只弓下腰去:“正是。賤內身子不好,腦子也蠢懶,老爺嫌棄,她便歸家去,不再府上做事了。”

孔管事總在府中塑造他妻子彪悍且蠢笨的形象,而且還把山光遠說成自己的私生子如何如何。但據山光遠偶爾提及的只言片語,孔管事的夫人卻心細善良,善於照顧人。

孔管事在白府這麽說自己夫人的壞話,總是有些原因的。

言昳笑道:“她是個廚娘吧。好似以前也是在西院做飯的?我娘說不定也吃過不少她做的飯食吧。”

孔管事愣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趙卉兒,而不是李月緹。

他心裏一提。

言昳開門見山:“我要見見她,問她些事兒。我都已經查到這兒來了,您估計心裏也有數吧。”

孔管事吃驚:“時隔這麽多年,二小姐怎麽會——”

言昳皺眉:“隔多少年,想查還是能查出來的。你家夫人若不是知道些事兒,怕也不會在我生母死後第二個月,便請辭歸家吧。孔管事對當年的事也不知道嗎?”

孔管事想來想去,腦子裏只有山光遠那句又輕又重的“我信她”。

他心裏盤旋了半天,還是誠懇的實話實說開了口。

趙卉兒死前,孔管事是在白家某個莊園做管家,一年也就回金陵三四趟,對白府並不熟。而孔夫人在府中確實是做廚娘,而且因為趙卉兒生下二小姐後身子不好,孔夫人幾乎常駐趙卉兒院的小廚房裏,做藥膳羹湯,為她調理身體。

趙卉兒死後沒多久,孔夫人就負責照顧發燒的二小姐,但沒等二小姐嚴重的發熱病好全,孔夫人竟就受不了,連夜奔回家中,說不想再回到白府。

但問具體緣由,她卻不肯說。

孔管事只以為她是傷心於趙卉兒的病故,就也不再多問。

但孔管事家裏跟白家有遠親,白老爺雖放他妻子歸家了,孔管事卻從莊園調到府上來做收租子的活。

趙卉兒病故後,白府確實驅走了不少原來的下人,而孔夫人在街上哪怕遇見了曾經同在白府當值過的舊人,也不打招呼,匆匆而過,甚至後來都不出門,只在家做些餅糕酥酪,賣給街坊。

山光遠來找言昳的時候,正聽見言昳坐在小桌邊,拈著茶盞蓋,輕聲道:“我要見一見孔夫人,就是為了要個最可能知道實情的人的說法。我母親趙卉兒是怎麽死的。”

山光遠腳步一頓。

之前提及的卉兒,是她母親?

確實,山光遠前世也都不怎麽了解她生母的事情。但言昳之前憤怒到極點的顫抖,和此刻不容置喙反駁的態度,都證明這事兒很重要。

山光遠走進屋裏,躬身作揖後,到她身後,給她續了茶,道:“煲湯在主屋,你一會兒過去再喝吧。”

言昳嗯了一聲,目光還是逼視著孔管事。

孔管事心裏不願意,他不想勾起自家夫人的傷心事,他也怕夫人當年也牽扯進一些不好的事,如今二小姐要尋仇尋到他夫人頭上。

孔管事擡眼,望見了山光遠的眼神,又將目光垂下去:“……好,那我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