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世(第3/5頁)

輕竹以前只在戲本子聽說過那些雍容端莊的公主、皇後,她曾經想象不出來都是女人,如何能那樣高高在上。

言昳明明有時候也大笑,也胡鬧,卻在她做決策時,總顯露出濃麗肆意的遊刃有余。

輕竹心裏忍不住叫:是那股勁兒了。

但言昳若要知道她這麽想,估計早把手裏的扇子扔過去,罵道:咒誰是梁家人呢?當皇後也不看什麽國祚,什麽皇帝?跟臨著抄家前過門做媳婦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輕竹心裏跟李月緹有一樣的想法:二小姐或許壓根有神助、鬼思。

輕竹有時候細想起來,仿佛肝兒都顫的害怕。但她家中曾在當鋪混跡多年,一雙眼能識物,更能識人。她輕竹沒有好姿色,也沒有好出身,要的便是有跟主子的眼光,那眼前這二小姐就是財神爺附體,是鬼多智上身,抓住二小姐,便是抓住了自己能爬高的唯一繩索。

言昳在廊廡走了一段,便瞧見山光遠站在她院門口。

她有些吃驚:“你怎麽會在這兒?”

山光遠沒說話。

言昳:“啊?怎麽還生氣了?”她一臉不解的看向輕竹。

輕竹莫名其妙的擡手:“您別看我,我都瞧不出來遠護院生氣了,他平日不都這樣嗎?不過今兒遠護院竟然能到這兒來杵著,是看來不歸府裏管事,暫時歸咱們院管?”

言昳:“月錢從我這兒給支是沒什麽問題,可咱們院可沒有給他住的地兒。輕竹,你還是找老管事問問,阿遠住哪個長屋方便吧。反正就回家兩天,先應付應付。”

山光遠半晌才緩緩點一下頭,又瞧地面,並不看她。

言昳只好垂袖,進了門去,扔下一句話:“輕竹,我餓死了,還沒到上冰的時節,屋裏熱,你讓人做點雞絲涼面,我就在院子裏吃。給遠護院也弄些,他那長得就一副吃面條跟往嘴裏倒似的模樣,給他找個盆去!”

丫鬟們正在廊下乘涼嗑瓜子,見言昳回來,可真是放一周假,上兩天班,自己都尋思著想幹活了。聽見言昳指揮,全利利索索站起來,有的去了小廚房煮面,去大後廚轟人起來做臊子,有的把驅蚊熏袋掛起來。

言昳坐院子裏,有點小風也就不打扇子了,山光遠被輕竹拽進來,也就直愣愣站著。

一會兒,真就丫鬟端了一木盆和一小碗的面過來,言昳那個雖然看著顯然精致,上頭還有小蔥蔥花配著雞肉細臊子,但倆人一盆一碗比起來,言昳像是蚊子吃肉,山光遠像是牲口養膘。

言昳讓丫鬟們回自個屋嗑瓜子去,別在院子裏煩人,輕竹叫了倆人在主屋裏換被套枕套,院兒裏就剩她跟山光遠了。

言昳端著那個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小姐碗,托盤上還有給她的三樣小配菜,她吃了兩口,看山光遠遲遲不動。

她皺眉:“不吃剛剛怎麽不說。得了,拿去喂豬,今兒豬是能吃個水飽了。”

山光遠也不跟她那破嘴生氣,端著盆,想往廊下台階一蹲就這麽吃,言昳小繡鞋踢了個竹馬紮給他:“都能跟我甩臉色,還裝什麽不配坐椅子的奴才樣。坐下吃。”

山光遠確實餓壞了。他中午跑出去了,其實是想去找言昳去了哪兒,先是去了上次讓他查什麽黃豆價格的交易所,去了山光遠才後知後覺——這是在幹什麽啊。

言昳有不願意告知他的秘密這一點,讓他有點急迫了。但細想,也正常,他也從沒有多透露過任何自己的事情。言昳不是依靠別人的性子,更不可能依靠他這個還有秘密的人。她自己有主意的很,對他有信任也有提防,分的那叫一個裏裏外外,親疏分明。

山光遠吃著面條,自己本來就算不上生氣,這會兒想通了,心態也平和了。

言昳吃飯那叫一個磨嘰,以前也是。她是條件不好的時候咋樣都行,燉的稀爛的餿菜配幹饃饃她都能囫圇吃了;條件一旦好起來,吃飯是蜂鳥啄花,喝茶是蝴蝶飲露,作不完的毛病,提不完的要求——她還特有理:老娘有錢日子好了,還不能享受?

山光遠把一盆面條跟不嚼似的吞完了,言昳也把她那兩根破面條給品完了,她瞧著他:“是知道你長個兒,能吃,但這麽個吃法,你不怕一會兒肚子疼。”

山光遠確實一直有胃病。

只是她怎麽會知道?

山家沒了之後,他流浪落難那幾年,恰逢河北山東一代的饑荒大潮,他沒餓死就是萬幸,曾為了肚子裏有東西吃,樹皮、泥巴餅、草根,什麽都吃過。因他還有點小本事能偷到些餿漚幹糧,所以不至於餓死在路上。

到了金陵之後,他先在孔管事家裏住了幾日,別說吃飯了,連喝粥都吐。越是金貴的、油脂的、熱燙的,他越吃不了,腸胃絞痛直打滾。孔管事的媳婦是個老實好人,先拿粗糧雜面餅子掰碎了,沾了糊糊一點點給他喂,一天喂六七次,待稍微好一些才開始吃飯喝粥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