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天老村長在梁白玉屋裏昏倒了。

兩個兒子叫罵著要跟梁白玉拼命,卻看到他捂著嘴,咳得一手血。

那兩人傻了眼,連躺在地上的老爹都忘了。

直到一股暴戾恐怖的信息素沖進他們的精神領域。

我操。

Alpha的等級跟他們了解的不對等,還對他們充滿了強烈攻擊性的憎惡。

兄弟倆顫抖著對視一眼,撒腿就往外跑。

一個籃子從後面扔過來,砸在了他們面前的門上,伴隨一聲低吼,“擡走。”

他們白著臉回頭,一人抓肩一人抓腳的擡走了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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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這段時間每次咳血都會避開陳碸,這是頭一次讓他瞧見了。

陳碸去院裏拎了捅水進屋,把梁白玉的手指洗幹凈,又用抹布擦他嘴邊的血跡,讓他喝水漱口。

做那幾件事的期間,陳碸不慌不亂。

等他端著一盆血水出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腳冰涼,牙關一直在顫。

陳碸扣住臉盆的雙手關節泛白,喉嚨深處有什麽要隨著喘息跑出來,他隱忍的皺緊眉頭。

卻還是哽出了聲。

臉盆裏的血水晃動了起來。

Alpha被一股劇痛擠壓住了心臟,他的雙手發抖,眼眶赤紅薄唇緊抿。

小黑狗拖著不是很流暢的腿跑過來,用腦袋拱他,小心翼翼的叫,“嗷嗚。”

Alpha闔上眼,寬闊的肩膀抖動著,一聲聲的哽咽。

“陳碸……”

屋裏傳來虛弱的喊聲,“我想吃紅糖雞蛋。”

陳碸粗亂的抹把臉:“好,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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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碸端著散發著甜香的紅糖雞蛋進屋,梁白玉已經昏睡了過去。

陳碸習慣了。

習慣了梁白玉不等他。

也習慣了自己吃掉紅糖雞蛋,吃完了對著空碗發愣。

父親的聲音讓陳碸回到被陰雲籠罩的現實中,他去隔壁屋,熟練的抽父親屁股底下的尿布。

“沒臟。”陳富貴觀察兒子的神態,“他又怎麽了?”

陳碸松開抽尿布的手:“咳血了,睡了。”

幾個字說得平鋪直敘,卻比情緒紊亂語無倫次更讓人心悸。

陳富貴說:“我懷疑他是肺結核。”

“新型的,咳得不厲害,但就是咳血。”陳富貴不知道思考多久了,有理有據的分析,“你別跟他睡一屋了,免得被傳染。”

末了又說了一句,“就算不會他的病傳染,病鬼的氣場也會影響你。”

陳碸轉身往外走。

“家裏是沒地方住了還是怎麽著,你非得讓他睡你床上!”陳富貴呵斥完了,無力道,“快三十的人,一根筋。”

陳富貴敲敲床頭板,問快走到門口的兒子,“我問你,村長來找他是為的什麽事?”

陳碸一頓:“不清楚。”

“那你沒問他?”

“不問。”陳碸擡起的腳倏地滯住,他低頭去扯右邊的衣袖,拇指蹭上那滴不知何時沾到的血。

陳富貴若有所思,村長跟梁家能有什麽瓜葛?

幾十年前的事,到底蒙了多少層灰……

現在要把灰吹掉,有什麽意思,灰下面的墳頭草早就有人高了。

還有的,連墳頭都沒。

“下次村長再過來,我不會給他開門。”陳碸說著就走了出去。

言下之意是,你說了都沒用。

這件事我做主。

“你眼裏就只有那個姓梁的。”陳富貴後來又說了什麽,正要帶上的屋門被突然推開。

本來都要走的兒子掉頭,周身氣息不含憤怒,只有彌天蓋地的委屈。

就像是自己寶貝的東西被父親踹了一腳。

陳富貴對上兒子發紅的眼睛,他悻悻然,剛才他說的是——短命鬼。

“我口頭一說,還能真的靈驗了不成。”陳富貴被兒子要哭不哭的樣子給搞出了幾分心虛,“再說了,即便成了真,那也一定不是老天爺聽了我的……”

陳碸驀地開口:“我想跟他好。”

陳富貴一愣。

從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他都不記得明裏暗裏的對兒子發了多少通火,慢慢也累了放棄了采取了軟招,兒子硬是始終都沒明確自己的心思。

現在竟然就這麽表露了出來,還是自己主動的。

陳富貴想告訴兒子,你這才哪到哪啊,半輩子都沒過到,以後會遇到很多人,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卻看見兒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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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那滴淚給了陳富貴不小的沖擊。他印象裏是第一次見。

這導致陳富貴一夜沒睡,天快亮才眯一會眯一會的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廚房的油煙香辣味給沖醒了,一睜眼發現兜著窗戶的大半塊布外日頭很高。

陳富貴扭頭看見櫃子上的碗盤,兩只扣在一起,他把上面的盤子拿掉,瞧瞧裏面的米糊,手一摸碗,還是溫的。

這世上沒有人是鐵打的鋼做的。

被生活不能自理,治病吃藥耗掉很多錢,看不到盡頭的爹拖著腿,還要掏心掏肺的寵一個吊著一口氣,命比紙薄的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