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為人知的案件

克勞斯住在短街盡頭一家叫“銀壺”的賭場裏。

他是老板,也是看場人,有時他下場自己玩兩把,不管輸贏,就只玩兩把。

節制對賭徒來說不是什麽受歡迎的品德,不過克勞斯本人很清楚節制的重要性,尤其是面對賭桌上花花綠綠的籌碼和不時會扔出來的現金、珠寶、抵押品……

經不住誘惑就一定會墜入深淵。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也不新鮮,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世界都在發生變化,過去的問題還在,新的問題又層出不窮。

比如,有一次,他遇到一個真心喜歡他,而他也很喜歡的人。她是個作家,為了寫一個地下小人物的故事來他的賭場搜集素材。他很客氣地接待她,以為她是記者,他們一起玩了兩把輪盤和21點。克勞斯發現她談吐風趣,對他的世界也沒什麽偏見。更重要的是,她純正的金發、蔚藍的眼睛還有特意修飾過的妝容都讓他著迷不已。

他們聊得很開心,然後一起去喝了點酒,晚上就在賭場後面的房間裏過夜。她那件連衣裙背後的拉鏈很順滑,這是他唯一記住的細節。

後來他發現她想搜集的不是寫作素材,而是他在這個賭場裏深藏的秘密。有些人擅長用感情作籌碼達成目的,人生中的賭博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他立刻決定再也不和找上門來的女人談感情,以免重蹈覆轍。

今晚他什麽也不想做,提不起興致在賭場轉圈,就把看場的事交給“骰子兄弟”。骰子兄弟是對雙胞胎,分開看幾乎一模一樣,只有站在一起時才能找出不同——哥哥瘦一些,弟弟比較高。

克勞斯分別叫他們“三點”和“六點”,兄弟倆看護一晚上,只要不出事,就能每人從贏錢最多的桌子上拿到百分之一的酬勞。

今天來了兩個不是常客的客人。

克勞斯坐在角落的一張轉角沙發上,那裏光線比較暗,但是視野很好,可以把每個進門來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要見過一次的人就終生難忘,不管是常客還是偶爾來玩一兩次的客人都是這樣。

新來的客人是兩個年輕人,克勞斯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他們不是來玩的。

艾倫先往燈火通明的輪盤區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視線望著角落裏的賭場老板兼看場人。

“嗨。”克勞斯伸出一只手向他打招呼,“小獵鷹,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艾倫和麥克一起走過去,克勞斯給他們讓了大半個座位。

“你生意很好。”

“沒以前那麽好了,現在的人有了錢都喜歡去投資。”克勞斯輕微地一牽嘴角,算是一個嘲諷的微笑,“把錢投進自己都不了解的生意,和賭博又有什麽分別。”

他轉頭看了看麥克。這是麥克第一次見他,但克勞斯好像早就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找我有什麽事?”

“向你打聽一個人。”

“唔,好稀奇。”克勞斯說,“是你們接的私活嗎?不然幹嘛不去問露比。”

“因為我們吵架了。”艾倫隨口編了個理由,“你也知道他很討厭對吧?每次回答問題都像在施舍,他只對付錢的人才稍微友好一點。我既不想給他錢,也不想看他臉色。”

克勞斯大聲笑起來,即使這麽響亮的聲音也絲毫沒有驚動賭桌上專注下注的客人。

“你們還是這麽愛吵架,露比的性格是古怪了一點,但和他在這一行裏的成就相比根本不算什麽。”克勞斯以一種過來人的眼光向艾倫和麥克掃了一眼說,“你們運氣很好,尤其是你,艾倫。你要不是在他還孤身一人的時候就和他成了合夥人,現在的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合作的。”

“你說得很有道理,雖然他以前更討厭,但那時我多少還知道一點他想搞什麽鬼。現在的他又變得更捉摸不透了。”

克勞斯笑得好像生怕別人不注意他:“談正事吧,你們要找誰?”

“傑米·卡爾,聽說過嗎?

這個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只靠一個名字就想打聽消息簡直是大海撈針。

然而克勞斯卻並沒有為難,很快就說:“我知道他是誰。是不是有人要殺他?這倒很合情理,他這樣的人早晚會走到這一步。”

“他這樣的人?”

“這麽說吧,雖然我們幹的事情都算不得有多光彩,可好歹還是得遵守規則。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再也不是上世紀滿街廝殺火並的黑暗年代。那些有名的家族用祖輩殺人越貨攢下的錢把孩子送進精英學校,繼承者們搖身一變就成了金融界的佼佼者,不必再玩什麽刀頭舔血的危險遊戲。你們也很為難,到處都是監視器,一不留神就會留下確鑿證據。所以能夠安分守己最好,實在不行也得低調行事。”克勞斯說,“但傑米·卡爾偏不這樣,他是個瘋子,因為一筆幾百塊錢的非法交易被警察當街抓住送進監獄,就起了報復之心,出獄後闖進某個警察的家,殺害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