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看看您腰上有沒有掛荷包。)(第2/4頁)

皇帝聽罷,長出了一口氣,向著頂天立地的行在走去,邊走邊一笑,“當初她封妃時候,內閣不是沒人向朕諫言,說尚家獲罪,才兩年光景就破格提拔尚氏女為妃,是在向臣工們昭示,觸犯律法並無大礙,只要家裏姑奶奶爭氣,一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懷恩有些心驚,“真有這樣混人,來觸主子逆鱗?”

皇帝說有,“這叫良臣直言,就如早年的言官一樣,越叫皇帝不自在,他們就越有功勛。可惜朕不吃他們那一套,朕偏要冊封老姑奶奶,讓她痛痛快快晉位,今兒當朕的純妃,明兒就是朕的純皇貴妃,朕的皇後……”他慷慨激昂說了一通,忽然又低落下來,“朕可能是瘋了,先後冊封姑侄兩個當皇後,大英開國以來還沒有過,將來會被後世恥笑吧!”

懷恩說哪兒能呢,“萬歲爺您多慮了,頭前成宗皇帝那會兒,還有姑侄倆一塊兒入宮,一個當皇後,一個當貴妃的呢。只是後來定宗爺改了規矩,那也是因為一家子在宮裏反目成仇,弄得水火不容,傷了人倫親情的緣故。如今前皇後被廢兩年有余了,老姑奶奶進宮並未違反定宗的遺訓,主子爺有什麽可讓後世指摘的。”

皇帝忖了忖,說也是,“後世皇帝還是朕的子孫,朕有何懼哉!”這麽一想心下頓時敞亮了,大步流星邁入了行在。

夜也深了,天幕高遠,繁星如織。兵士駐紮生起的篝火漸次熄滅下來,山林間夜風瀟瀟,溝渠間蟲蝥鳴叫。人定了,幾匹頂馬不時刨刨蹄子,打個響鼻。山坳間營帳連綿延伸出老遠,這也許是沉寂的將軍關,最熱鬧的一夜了吧!

次日天微微亮,隨扈的廚子們是頭一批醒來的人。頤行躺在帳中,聽外頭刀切砧板的動靜,篤篤地仿佛就在耳畔。還有就地掏挖出來的土灶裏燃燒的柴火,蒸騰出一蓬蓬的煙火氣,使勁嗅一嗅,那種氣味是活著的陽世的味道。

她撐身坐了起來,這時含珍從帳外進來,含笑道:“主兒醒了?快起來洗漱洗漱,太後打發笠意姑姑來傳話,說請主兒過去用早膳來著。”

頤行哦了聲,這可是大事,從紫禁城出發到今兒,在太後跟前請安的機會不多,更別提賞早膳了。以前她也有些懼怕太後,畢竟聽說太後對前皇後諸多不滿,自己也怕捅那灰窩子,回頭自討沒趣。可如今看來,太後倒是個好相處的人,對後輩也有慈愛之心。自己依附在她座下,至今沒有受過什麽委屈,因此聽含珍一說,便忙蹦下床,由銀朱伺候著擦牙洗臉,綰了頭發,照著皇帝的示下,在髻子上插了一支累絲嵌寶的發簪,換上了一身丁香仙鶴紋的氅衣,就往皇太後行在去了。

進門見皇帝已經到了,端端坐在膳桌旁,一臉矜持的模樣。頤行上前給太後請了安,又向皇帝行禮。

太後才盥了手,擦著手巾笑道:“外頭不像宮裏,隨意些的好。坐吧,我只叫了你和皇帝,咱們娘三個一同用個早膳,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道說道。”

這下子頤行心懸起來了,想必就是因為昨晚上的事兒,惹得太後不高興了。

暗暗瞧了皇帝一眼,帳門上垂簾打起來半邊,蔓延進的天光薄薄灑在他一面肩頭,那團龍昂首奮鱗,他卻淵默深穩,從容一如往常。

有他在,頤行的心忽然又落下來,一面應是,一面體貼地從雲嬤嬤手裏接過太後的手,小心翼翼伺候她落座。

外頭侍膳太監源源將蓋碗呈上來,就算行軍在外,膳桌上的飲食也不能從簡。燕窩粥、各色餑餑點心擺放了滿桌,太後笑著說:“這是皇帝繼位後,頭一回陪我用早膳呢。來,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呀。”復又招呼頤行,“純妃也吃,這麽些好東西,可別糟蹋了。”

皇帝為人子,自然要親自服侍母親用膳,站起身取了碧玉箸來呈給太後,一面道:“是兒子疏忽了,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欠缺了在額涅跟前盡孝的機會,兒子有愧。額涅放心,往後兒子一定多陪額涅用膳,或是兒子盡不著心的地方,讓純妃多替兒子伺候額涅。”

頤行道是,牽著袖子為太後布膳夾點心,“奴才日日閑著呢,往後太後要是想招人解悶子了,打發人給奴才示下,奴才一準兒立刻上您跟前來。”

她是靈動的姑娘,不似後宮多年的嬪妃,一個個死氣沉沉的。太後瞧著佳兒佳婦在左右服侍,雖說自己才四十出頭,卻也似乎受用了兒孫繞膝的快樂。

“你們不必忙,坐下吧。”太後笑著說,“你們有這份心,我就高興了,只是今兒請你們來,是有話要叮囑皇帝。你是一國之君,千萬要自省,隨行的臣子扈從們,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雖是小兩口要好,也要背著點兒人。純妃年紀小,怵你凜凜天威,沒有不聽你的,你要是瞎胡鬧,叫自己失了顏面不算,也帶累純妃的名聲。如今世道,爺們兒刁鉆,挨罵的是女人,你需懂得這個道理。倘或自己身子正了,外頭人無從說起,提及純妃也道不出錯處來,這樣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