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看看您腰上有沒有掛荷包。)

吃了飯,剛想走兩步消消食的太後聽見了那聲尖叫,嚇得心頭一陣哆嗦。

駭然看向雲嬤嬤,“這是誰在叫喚?”

雲嬤嬤搖了搖頭,隨扈那麽些女人,就憑這一嗓子,當真分辨不出來。

四周圍的禦前侍衛和禁軍都壓著腰刀,飛速向一個方向移動,太後由雲嬤嬤和笠意攙扶著,也匆匆趕去看個究竟。然而火把子圍了一圈,中心站著的竟是皇帝和老姑奶奶……不對,應該是只站著皇帝,因為老姑奶奶像個八爪魚似的,死死掛在了皇帝身上。

大夥兒顯然不能理解他們出現的方式,也弄不清荒郊野外的,他們究竟在幹什麽。不過那二位都是尊貴人兒,就算幹點子出格的事兒,也沒人敢說什麽。

皇帝拽了她兩下,沒能把她拽下來,穿著行服就是好,兩條腿多自由,可以緊緊圈住他的腰。大庭廣眾又現眼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狀況,面子丟了,威嚴不能丟,便道:“沒什麽,純妃看見蛇,嚇壞了。”

眾人壓抑的好奇心終於得到了告慰,便有些意興闌珊。太後什麽也沒說,拽了拽雲嬤嬤,轉身離開了,走了老遠才嗟嘆:“現在的年輕人啊……”

那廂火把都散了,重又是一個月華皎皎的清明世界。

老姑奶奶因為不好意思見人,選擇將這個姿勢保持到最後,皇帝只得無可奈何地,托住了她的尊臀。

“人呢?”她悄聲問。

皇帝說走了,柔軟的觸感和沉甸甸的份量落在他掌心,他對著空空的山谷笑起來。

“蛇呢?”她又問,扭頭朝地上看,鬢邊的垂發擦過他的臉頰,癢梭梭的。

皇帝說:“朕也不知道,才剛還在,可能人一多,把它嚇跑了吧。”

頤行松了口氣,嘟嘟囔囔道:“我就說嘛,黑燈瞎火別上外頭瞎跑,瞧瞧,遇見蛇了吧!”

皇帝負載著這溫柔的重量,卻並不後悔這次扯謊。老姑奶奶這麽不解風情的人,頭一回主動投懷送抱,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反正她現在正賴在他身上,如此貼進的接觸,讓他的身心都感受到了無比的舒爽。

頤行扭動了一下,“我要下來。”

皇帝承托著她,聽她這麽說,只好慢慢放下她。

她順著他身體的曲線滑落,如今是盛夏季節,穿得薄了些,滑落的過程難免碰到磕絆……待站定了,朝他腰下看了眼,奇怪,明明什麽都沒有。

皇帝不解,“你在看什麽?”

頤行說沒什麽,“看看您腰上有沒有掛荷包。”

皇帝愈發遲疑了,“荷包?”自己低頭看看,正巧一陣風吹來,衣下的荷包倒顯了形狀。他忙轉過身去,結結巴巴道,“朕的用度都是內務府預備的,你……你給朕做一套葫蘆活計吧,看在朕送你那麽些首飾的份兒上,你也應當回禮,才是做人的道理。”

頤行倒也大方,拍胸說:“我做衣裳不行,做荷包很在行。您等著,等我做完了送您。”當然這鄰水的潮濕地方不敢再站了,挪動兩步說,“夜也深了,咱們回去吧!才剛我那嗓子驚動太後了,恐怕明兒還要找我訓話呢。”越說越擔心,不禁垮下了雙肩。

皇帝卻說不會,“太後是天底下第一開明人,至多叮囑你,不會敲打你的。萬一她不喜歡了,說你兩句,你就推到朕身上吧,就說是朕捉弄你,一切和你不相幹。”

頤行聽了發笑,“把罪過推到您身上,太後一聽,那還得了!這個掛落兒還是我自己吃吧,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數落。”

皇帝想了想,說也成,走到行在邊上時候問了句:“你今晚要不要侍寢?”

頤行古怪地打量他一眼,“您天天騎著馬到處亂竄,您不累嗎?我要是再侍寢,太後該擔心您的身子了,叫人說起來也不好聽呀。”

所以還是得作罷,皇帝微有些失望,卻也不得不點頭,說:“走吧,朕送你回你的住處。”

可她卻說不必,因為含珍和銀朱候在帳前,看見她的身影,早已經快步迎過來了。

她回身沖皇帝蹲了個安,“您甭送我了,快回去吧。”

含珍和銀朱上前來行了禮,攙著老姑奶奶往回走,皇帝便站在那裏目送她,直到她進了牛皮帳,方轉回身來。

月光如練,照得滿世界清輝,皇帝茫然踱步,負著手喃喃:“朕瞧純妃,越瞧越喜歡……君王溺情,不是什麽好事,其實朕也知道,就是管不住自己,像個少年人似的,常會做出一些不得體,不合乎身份的事來。”

懷恩是絕對體人意兒的,呵著腰道:“萬歲爺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人一輩子能縱情幾回呢,遇見喜歡的人,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造化嗎。純妃娘娘如今是您後宮的人,您愛重她原是應當,不像早前皇後娘娘在時,老姑奶奶沒法子進宮應選,如今一切順風順水,就連太後老佛爺也樂於成全您二位,這是多好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