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不是想侍寢?)(第2/3頁)

越說越上火,舊怨也湧了上來。平時人前要裝大度,以顯人君之風,今天好容易邊上沒人,果然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

皇帝深吸一口氣,慢慢仰起了臉,一本正經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空長到這麽大,可見道理是半分也不懂。不過朕今日不罰你,不為旁的,是念在你晉位不久,還不懂得禦前規矩的份兒上。人嘛,總有走神不便的時候,萬事上綱上線,那就活得沒趣致了。像今兒,朕要訓斥你,並沒有當著人面,把禦前站班兒的都遣了出去,總算是成全你的臉面了吧?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凡事要懂得進退,但若是經朕親口訓誡仍舊屢教不改,那就怪不得朕了,能晉你做答應,自然也能降你做回宮女……你怎麽了?”

正說在興頭上,忽然加了最後那一句,聽上去好像氣勢大減。但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麽歪著腦袋,擰著身子,擺出這麽一個奇怪的姿勢來。

頤行在咬牙堅持著,為了讓皇上看見她的娟秀嫵媚,也算卯足了勁兒。

不光姿勢要漂亮,連聲口也得和往常不一樣,一定要把禦花園裏的失誤,硬生生扭成姑娘撲蝶不勝體力。至少讓皇上知道,她和小時候不一樣了,終於長成了詩情畫意的曼妙佳人。

“奴才省得,皇上的意思是人讓我一尺,我讓人一丈。”她眨了眨眼睛說,“昨兒亂闖一氣,確實是奴才莽撞了,今兒來得早些,奴才已經摸清了往後院去的路,再也不像昨兒那樣了。其實……皇上的話,其中隱喻,奴才心裏都明白。”

皇帝一怔,自己含沙射影了一通,在痛快抒發完之後,又指望她沒有聽懂,這事兒該翻篇就翻篇了。可她忽然冒出一句心裏都明白,可見所謂小時候的事兒全忘了,是明目張膽禦前糊弄。

皇帝有點生氣,雖然十年前的舊事,不提也罷,可她印象分明那麽深刻,沒準兒到現在還在背後笑話他。

十年前的尷尬,一瞬又充斥了皇帝的內心,她面兒上萬歲主子,心裏又是怎麽想他?她肚子裏那麽多彎彎繞,還會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件事終究有個了結的時候,橫豎話趕話都說到這裏了,再說得透徹些,解開心裏的結,以後就再也不必為這件事耿耿於懷了。

皇帝轉過身來直面她,“你明白什麽,今兒說個清楚。”

頤行心道你比我還介懷呢,其實遮掩過去多好,只當是少不更事時候的趣事不就好了。

結果人家偏不,遠兜遠轉還是停留在這件事上。這是個壞疽啊,要是不挑破,壓出膿血來,這主兒往後恐怕還得陰陽怪氣個不斷。自己這回面聖呢,是抱著處好關系的宗旨,也許推心置腹一番,把話都說開了,順便表明自己的心意,那皇上往後就可以心無芥蒂地給她晉位分了吧!

於是頤行扭捏了一下,操著嬌滴滴的聲口說:“就是那事兒……小時候您不是上我們家來玩兒嗎,奴才那回不留神撞上您……奴才真不是成心的,那會兒才五六歲光景,什麽都不懂,本來是好心提點您一回,沒想到我錯了,那事兒不能當著眾人面說,我應該私底下告訴您才對。”

皇帝的臉黑了,看吧,明明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還敢謊稱忘了!

頤行有點怕,怯怯瞧了他一眼,本來還覺得他長大了,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沒想到他此刻的表情就和當年一樣,忿怒裏透出心虛,心虛裏又透出委屈來。

她那只捏著帕子的手忙擺了擺,“您別……別動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您聽我說,早前我興許還偷著笑話您,現在可全然沒有了。我晉了位,是您的答應了,我笑話我自己,也不能笑話您不是。”說罷又拋出了裊裊的眼波,細聲細氣說,“您別忌諱奴才,奴才對您可是實心一片的呢。往後您是奴才的天,奴才這一輩子都指著您,您要是因這件事和奴才離了心,那奴才往後在宮裏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她說完了,也不知真假,擡起手絹掖了掖眼睛,仿佛真情實感的表達。

皇帝一方面感到自尊受挫,一方面又對她那些話,產生了一絲眩暈的感覺。

她能有那麽單純的心思嗎?小時候不是有意使壞,當著眾人的面讓他出醜?奇怪得很,他原本是找她來訓斥兩句,順便派遣兩個精奇過去,名義上教她規矩,實則輔助她的,結果被她東拉西扯了一通,這件事好像就此擱淺了。

其實要看出她的內心,把她對夏太醫的態度拿來對比就成了,一個語調真摯,一個矯揉造作。她是把皇帝當成衣食父母了,只有夏太醫才值得她交心,就連許諾給人賄賂,也說得感人肺腑。

皇帝有些氣悶,調開了視線,“你太小瞧朕了,朕心裏裝著江山天下,沒有地方容納那些雞零狗碎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