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4頁)

指甲劃過墻,留下五道深刻的劃痕。

“他不能回上京城。”

許純牧像是終於找回些神志,篤信地說:“我可以不要這北境三十萬兵權,我帶他去山林僻靜處隱居,只要他不給爺爺造成任何威脅,他就……”

“你帶他隱居?”

江晏遲思緒稍稍偏了些,驀地追問,“許純牧,你對他到底存的是個什麽心思。”

“我,我就是想救他。就當是為爺爺贖罪也好,他本不該過這樣的人生。”

江晏遲眼底的暗芒收斂些許,幾分譏誚。

“許家倒真生養了個活菩薩嗎。”

“我……我會讓他慢慢放下仇恨,從此不再行惡事,過平靜安寧的生活……”

江晏遲聽到後頭這句,只覺得荒唐,未能聽他說完便冷聲截斷。

“你未經歷過他的苦痛,怎能輕易勸他放下。”

許純牧怔住。

“放不下的。永安之亂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許純牧,你有整個許家保護,你根本就不懂。有一些人,如果自己都不學著保護自己,這世上就再沒人保護他了。對於這樣的人,你勸他從善,就是要他的命。”

許純牧沒有被說服,同樣的,他也覺得江晏遲的話很是荒唐。

荒唐得甚至讓他整只小臂都在發抖,卻無法擡起手指著眼前人說出哪怕一個字。

身側許家的諸位先人靈牌還在被好生供奉著。

可許純牧卻不敢側首再看他們一眼。

“荒謬,太荒謬了……”

終究,他只能手撐著額頭,驀地連退了幾步,靠著墻緩緩蹲下:“放不下仇恨的話,那此後他的一生,就要被毀掉了……”

“你還看不清楚嗎,早在二十三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經被毀掉了。從沈棄安死的那一刻開始,楚歇的這條性命,原就沒有半點生機。”

***

因藥物的原因,楚歇還在沉沉地睡著,身上有些忽冷忽熱,汗濕了一身卻睜不開眼。

感到有人靠近了。

是許純牧吧。

一只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他感到額頭冰冷的觸感。下意識將手伸出被褥將那冰冷的手捂暖了。

那人被帶著蹲了下來。

那只手扶著自己起身,將一碗藥遞到唇邊,默不作聲地往裏頭倒。

楚歇喝得很慢,喝了幾口還得停下來喘兩口氣。

喝完藥又是一身汗濕,被伺候著換了衣物,到了後半夜總算了消了熱。

他感到有誰拿被褥將自己卷了,抱上了馬車。安置在懷裏穩穩地將他團著,將門簾都掀起了,又在馬車裏燒好暖爐,還往楚歇懷裏也踹好了他往日裏最喜歡的金絲手爐。

楚歇摸著熟悉又溫暖的觸感,心又漸漸安定些許。

忽的聽到車輪轉動的聲音,他一下驚醒,剛一動便被一只手摁住掙紮。

費力地睜開眼,卻看不清眼前人的臉,只一下拽住那人的袖子:“去……哪兒。”

因為上半夜的高燒,喉嚨沙啞得不像話。

“回上京。”

不是許純牧的聲音。

楚歇徹底醒了,勉力聚焦視線,才勉強看清面前人的輪廓。頓時心底一片冰涼。

是江晏遲!

見他又要掙紮,江晏遲將他被褥下的手摁住:“別動,傷會裂開。”

為什麽江晏遲會出現在北境。為什麽他又要帶自己回上京城。

他現在的任務是保證許純牧安然無恙。他不能遠離許純牧,他得保護他。且上京城對於他而言更是重重殺機,他怎麽能輕易回去那個地方!

“放開!”

楚歇掙得更厲害,手腳並用地要將人推遠,可奈何人被裹在被褥裏,本來就不大的力氣更是消解在那一團棉絮中,只教動作輕易就被反困住。

江晏遲低垂著眼光看不出悲喜,只深深地望著自己。

那眼神很奇怪。

像是在分辨什麽。

“!!”

楚歇想起來了,上次死盾的時候他騙了江晏遲自己是雙重人格,眼下江晏遲一定是在判斷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哪個人格。

是善,還是惡。

楚歇心一驚,顧不上慌亂,開始迅速冷靜,迅速在腦中做出分析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