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傍晚六點, 窗外一片昏黃的晚霞,任時讓緩緩睜開眼眸,男人正睡在她的身側, 放心後才放由疲倦擊懈這副身軀、睡熟睡沉的樣子, 手臂牢牢禁錮著她的腰肢。

她纖長的眼睫輕輕顫動, 注視著程聞疏。高中時,兩個人幾乎是心照不宣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他若表露心意, 她一定也會接受……知道彼此的喜歡,是打算交往。

而就是從那一夜, 她就開始做起了夢, 一遍又一遍地做,夢裏的那個她,眼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再也看不見別人, 也看不到自己, 患得患失, 會出現另一個女生,她會與別人去爭他, 完全的喪失自我。

會計較和妒忌,想法愚蠢,心底肮臟,沒有家教,會用難聽的言語羞辱別人,活成了一個很失敗的人。

她想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只當做了噩夢,然後第二天就在學校遇見了周媛, 夢裏的那個女生在現實裏真實存在,周媛好像從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笑出來的樣子無憂無害……那一刻是她人生頭一次感覺到懼怕,她生來驕傲,頭一次懼怕命運成真。

任時讓實在累,又昏昏睡去。這次又夢到在高中的最後一件事情,程聞疏約她放學後9點鐘去操場,她狠心叫自己提前從學校離開,那晚,她遠遠聽到操場上在彈奏著的吉他曲,知道他已經在那裏,卻根本沒辦法走到他面前去。

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夜晚,醒來後身上多了一件衣服,穿著男人的一件T恤,也只穿了這一件T恤,勉強遮住大腿。

任時讓垂眸,看到程聞疏正跪坐在她腿邊,穿了睡褲,上身赤裸,成熟男人的體魄,腹肌結實,隱沒於褲腰中,肩膀上留著她掐下的指甲印,這個人攻勢強起來時身上的欲念噬人,讓人承受不住,這一會看起來又成了一副禁欲冷淡的樣子,叫她不知道這種該叫做斯文敗類還是衣冠禽獸。

男人低眸,神色認真,正幫她受傷的膝蓋重新上藥,見她醒來,他看過來,詢問:“膝蓋怎麽受的傷?”

任時讓輕輕垂著眸看他,話語平靜,回答他:“看著周媛進了房間,有一瞬間想過去的念頭,走了一步,便摔倒了,站起來後就走不動了。”

這個走不動不是磕破了膝蓋腿邁不起來,是疼痛讓她又忽然清醒,別做無謂的掙紮了,眼前不就是事實嗎,劇情重回正軌,什麽都改變不了。

和高中那一次一樣,那一次是無窮無盡的做夢,提醒她離開。

這一次是讓她磕破了膝蓋,提醒她,叫她再一次離開。

程聞疏手下的動作頓住,過會,才繼續將藥給她上完,他輕攥住她的小腿,擡起,使她的雙腿擺出彎曲的姿勢。

任時讓感覺到異樣,疼,流出來了東西。

程聞疏抽出紙巾,輕輕為她擦拭,使她的身體蜷縮了一下。

任時讓呼吸一輕,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帶給她的羞赧,闔上眼睛,將臉埋在了枕頭裏。

昨晚周媛進來,拿著毛巾是想要靠近,他當時就算有濃厚的渴求,也分得清人,沒有那麽饑不擇食,見不是任時讓,當即就報了警,又去了醫院,前半夜在醫院催了幾次吐,身體裏飽受的藥欲到後半夜才漸漸平歇,幾乎是硬生生忍了整夜,一晚上都沒有闔眼,天亮以後又直接去了任家,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

對她再有深厚的欲念,兩個人也只完成了初次,了卻心安一些後便抱著她沉重睡去,連清理都沒做。

他盯著指下的場景,微一思量,對任時讓道:“我這個年紀,很多人都已經成家立業,做了父親。”

“你也不是早就答應媽和老爺子,早點要孩子。”

任時讓睜眸不說話,他低頭替她清理著,知道她心裏十有八九不會想,話語中仍是強勢,與她決定:“那我們接下來就要個孩子,嗯?”

說完便連看都不看她。

果然,就聽到她說:“程聞疏,別裝了,我們坦誠吧。”

明明前不久還在質問她,現在他卻有些想裝聽不懂了。

任時讓忽略身體的異樣,坐起來,程聞疏頓住,才又將手中的紙巾,扔出了手。

她平靜地盯著他,說:“我確實沒那麽喜歡你,可能連你喜歡的一半都沒有。”

“你早就看出來了?”

任時讓看著他,程聞疏只好點頭:“對。”

“多早?”

程聞疏先沉默,又坦誠回答她:“一開始。”

她微微笑了笑,然後終於將兩個人之間最大的秘密講了出來:“高中,你是不是也做夢,夢到過那一版文字?”

“你根本也是知道劇情的,對吧?”

既然不久前被他挑明她沒那麽喜歡,知道周媛進去後不是對她進行她昨晚去哪了的疑惑和質問,而是對她諷刺和失望,是知道她還在順應劇情才想諷刺吧,任時讓不想和他演了,她已經把身子給他,不可能再給他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