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大爭(46)(第3/6頁)

赭平很可能只是臨時被派來處理這事的棋子,他未必參與了對老者一家的謀害。

然而,燕城王並不在乎。

赭家想要棄車保帥,不想交出真正的幕後之人,燕城王就讓他們“棄車保帥”。

不過,對於燕城王來說,死一個管家不夠份量。老者家死了一兒一女,自己也險些被打死,這麽惡劣的滅門慘案,當然要死一個赭家嫡系才能抹平。

赭家覺得管家賤奴的性命不值錢,燕城王也覺得赭家人的性命不值錢。

——身為曾經受命監國的天家王叔,燕城王絕對站在權貴血統鄙視鏈的頂端。除了天子,任何人跟他玩這一套都要完敗。

在場燕城王府的衛士即刻就近控制住了赭平帶來的家仆。

距離赭平最近的衛士踏前一步,將赭平一刀梟首。

就像當初赭平命令家仆殺死管家一樣,赭平的腦袋也輕而易舉地被摘了下來,頸上怒血狂噴。

在場所有的百姓徹底嘩然。

這位剛剛還風度翩翩的富貴公子,這麽輕易地丟了性命。

他的鮮血就這麽不值錢地流淌在王府門口的地面上,他價值千金的絲綢衣裳就這麽委頓於塵泥……這一切都讓生活在絕境中的百姓們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不可思議的前路。

原來真的可以討回公道?

不僅僅是懲戒貴人們豢養的惡狗,四處撕咬的惡奴,還可以直接懲戒高不可攀的貴人?!

燕城王沒有對赭家趕盡殺絕,殺死赭平之後,衛士們就放開了赭家家仆。赭家家仆大多數都懵逼了,過了片刻,才在燕城王衛士的指點下,收起赭平的屍體與腦袋,灰溜溜地搬上馬車,回家報信。

纘纘安排人來潑水掃地,帶著血的汙水被掃入溝渠,這個形容稚嫩的少女卻連眼都沒眨一下。

這時候,已經是夜裏亥子相交之時。

燕城王的咳嗽變得頻繁,纘纘給他兌了幾回熱湯,他喝了兩口,又要更衣。

謝青鶴見身邊的衛士都跟著,他也不好獨坐在小馬紮上,便也起身跟著。

幾個衛士有意無意地將謝青鶴隔在了後邊,那個叫符光的衛士就跟了過來,跟謝青鶴說話:“你這樣年少英雄,想來不與我們一樣,必定另有前程。”

謝青鶴不得不傲嬌地哼了一聲。

根據符光的表情反饋,他覺得自己演得挺好。

謝青鶴心知肚明,如他這樣來歷不明、突然送上門的“小壯士”,肯定不會馬上得到重用。

他也沒打算去當燕城王的心腹。只要能留在燕城王府,離燕城王近一些,就能掌握到對面的動靜——也就是韓瞿和姜夫人的動向。姜夫人的藥下得越猛,燕城王就會越難受,反饋會很及時。

唯一讓謝青鶴比較疑慮的是,他真的覺得燕城王今天搞的這一出,是在自尋死路。

赭平一死,誰還敢來應訊?

本身燕城王接見百姓問案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他的衛士拿著他的帖子出面查案,人家給他面子才聽話配合,不想搭理他就直接不理會。那時候燕城王會怎麽辦?派衛士去砸門?強行拿人?

……那不是以一己之力,打亂整個王都嗎?

燕城王身體虛弱行動不便,下人將馬桶搬到了門口不遠的廂房裏使用。謝青鶴也沒跟著走兩步,人家不讓他跟進去,他也不想參觀燕城王上廁所。符光籠絡著他,陪他在門口說話,無非是介紹些當值的規矩,說些王府的日常。

沒多久屋內傳來一聲驚呼,衛士們匆匆進去,仆人們匆匆出來。

謝青鶴被符光若有若無地攔住了去路,他狠狠踢了符光一腳,符光立撲。

就在符光無比緊張的時候,謝青鶴冷笑道:“你不想讓我進去,可以告訴我。我不喜歡別人擋了我的路。”說著豎起一根手指,在自己眼前劃出一道延伸的直線,“我的路。”

符光的表情有些發狠又隱帶了兩分尷尬,謝青鶴很熟悉他的反應,那就是凡人面對不可戰勝的尷尬與心虛,多半也不會有勇氣再挑戰。果然符光發狠片刻就拍拍下擺站了起來,很小心地避開了謝青鶴劃過的那條線:“小子火大體燥,我且不與你一般見識。”

這時候跑出來的仆人們又捧著熱湯熱食各類毯子香料,匆匆忙忙地奔進了廂房。

謝青鶴也不往前走,就在門口看了看。

屋子裏明顯很混亂,燕城王出獄沒幾個月,收入王府的仆從奴婢來歷不一,大部分是舊仆,還有一部分是舊仆帶來的親戚朋友,規矩糟亂,彼此配合得也不好。

纘纘提著裙擺一路小跑過來,進屋沒一會兒,原本混亂的秩序就逐漸有了條理。

謝青鶴猜測著纘纘的身份。這女孩兒說是奴婢,對著荊王也沒有半點敬畏。說是千金貴人,跟在燕城王身邊又處處做著奴婢才做的事情。不主不奴,很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