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爭(28)(第3/7頁)

“這是安將軍。”陳起隨口向謝青鶴介紹了一句。

安瑩連忙施禮:“仆安瑩,拜見小郎君。”

歷史上這位安將軍可是大大有名,官拜上將軍,位至列侯。

陳叢做皇子的時候,感覺陳起更寵愛堂弟陳雋,自認地位朝不保夕,很想娶安瑩的女兒做側妃,以此拉攏安瑩增添自己的勢力。安瑩收到風聲就幹脆利索地把所有女兒、乃至於族中侄女都嫁光了。

安瑩把這事做得太絕,一股腦兒地嫁女又搞得風聲太大,把陳叢氣得要死。

最絕的是,陳起知道這事之後,居然撫掌大笑,還故意把陳叢宣到禦前,兇狠地嘲笑了一番。

後來陳起死了,陳叢順利登基,故意把安瑩的小孫女納入宮中為妃。

安氏入宮不到半年就暴病而亡,對外說是暴病,其實是被陳叢虐待折磨而死。為了報復安瑩,陳叢破天荒地準許安妃的棺槨發回娘家安葬,當時的安瑩已經八十高齡,看見小孫女傷痕累累的屍身痛哭不止,安妃的喪事沒有辦完,悲傷過度的安瑩便溘然長逝。

安瑩前半生鞍馬勞頓、為陳氏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卻因陳氏父子之爭落得晚景淒涼,堪稱悲劇。

謝青鶴看見安瑩的一瞬,腦子就閃過了他的一生,乃至於陳叢對他的怨恨、不忿,也都一一掠過心尖,很快就被謝青鶴鎮壓了下去:“明德將軍免禮,請起。”

“城裏還安分?”陳起的問題很斯文。

安瑩不著痕跡地看了謝青鶴一眼,陳起父子倆都很坦然,沒有半點回避的意思,他才說:“別駕楊林捧印出降,屬官清查籍冊、檢點糧錢倉庫時,治中於延引伏兵來襲,仆剛剛清理幹凈。”

這是顧忌尚年少的小郎君在場,沒有說得特別兇殘。所謂清理幹凈,必然是滅門慘案。

“於延與華璞五代姻親。”陳起拿手指點了點安瑩,“也要聽聽閑話。”

安瑩告罪一聲,又說:“華家上下已清點完畢,除華璞、華離、華震父子三人外,其余人丁皆在冊。”

陳起沒有去看俘虜的意思,轉而問道:“找到華璞了嗎?”

“還在搜尋。”安瑩小心翼翼地說,“可能是往西潰逃……”

往西就是昨日謝青鶴過來的方向。當時有一大波潰兵逃過來,混亂中繞過了謝青鶴紮住的陣營,若是華璞混跡其中逃了出去,也未嘗不可能。

陳起看上去也不是很擔心這一點:“青州帶甲已近全殲,華璞孤身出逃能往哪兒去?吩咐下去,能找到屍體盡量找,找不到就算了。天寒地凍,叫孩子們打掃好戰場盡早休整,都別凍壞了。”

安瑩頓時眉開眼笑,拱手道:“是。”

說話時,陳起一直帶著謝青鶴往前走,幾句話功夫已經轉到了別宮後邊。

華家自四十年前受封青州牧起,就一直守著陪都青州,這三十年風雲變幻、群雄並舉,華家也動了許多心思,秦廷派來青州的新州牧根本進不了城,秦廷為了面子好看,只得發詔令任命華家子弟為青州牧,華家也正式將衙門搬到了別宮辦差。

“華家占著青州四十年,殺死秦廷派來的州牧,在出雲殿坐臥辦公,可笑卻不敢公然出入別宮,將大片宮室空置。”陳起伸手推開一扇宮門,宮殿內打掃得幹幹凈凈,甚至還放著各種家具器皿,卻沒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跡,“微末鼠膽,也敢爭雄天下。”

謝青鶴心想,你在相州仿建宮室,不也遮遮掩掩,不敢修得太囂張嗎?也就是現在仗打得順風順水,地盤越來越大,敵人越來越弱,才敢嘲笑人家鼠膽。

陳起站了一會兒,覺得這地方有些陰冷,說:“是不是偏了些?”

安瑩答道:“是。這邊是建南宮,位在別宮西線,太陽還沒起來,是有些寒冷。”

“走,去建安宮。”陳起轉身時居然還摸了摸謝青鶴的後腦勺,一副很父慈子孝的模樣,只差沒去拉謝青鶴的手了,“別宮始建的宮室,五世皇帝寢起之地,該當是個好地方。”

安瑩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話。

陳起帶著謝青鶴往建安宮走,一路上繼續講古,說別宮裏的往事。

走到建安宮之後,陳起才發現這裏已經不住人了,裏面堆著秦五世皇帝龍白的遺物,裏面還供奉著龍白與諸後妃的神位。他很錯愕:“什麽時候弄成這樣了?”

安瑩也不大清楚:“想來是……華家的安排?”

陳起走進正殿,將供奉龕上的神牌看了片刻,突然伸手將案上素凈的鋪巾扯下,供桌上已經放了幾日幹癟發硬的糕點與凈瓶鮮花,全都傾灑在地。

“冷麽?”陳起問謝青鶴。

不管謝青鶴冷不冷,陳起都向下人索取了火盆——不要手爐,要火盆。

他帶著兒子坐在供奉秦氏皇帝神位的別宮正殿中,夏賞帶著下人把龕上神位都掃了下來,堆放在陳起的身邊。他先把放在最中間最大最豪華的秦五世皇帝的神位投入火盆中,見火燒不爛,又取出來叫安瑩用刀劈碎,再放進盆中當柴燒著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