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爭(28)(第2/7頁)

陳起嘿了一聲,起身捏了捏謝青鶴的臉,說:“綺羅叢中的嬌兒,明日帶你去踩一踩一尺高的積雪,你才知道靴子穿得松緊有什麽關系?總歸都是寒冷如鐵!”

謝青鶴不喜歡被人捏臉。

陳起湊近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你還生氣了。捏不得你的臉?”

見謝青鶴不理會他,他又看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的雙腳。

謝青鶴在入魔世界許多次行醫濟世,給人治療凍瘡那是小菜一碟,何況還有早已預制好的凍傷藥在手,剩下的無非是替陳起清理傷處。他的手法幹凈到位,輔以截血止痛,陳起全程都沒感覺到不適,最重要的是,原本凍瘡癢痛的地方都變得很平靜,傷處也變得很幹凈好看。

——就算是軍中最頂級的大夫,也給不了陳起這麽高級有效的治療與享受。

陳起每到冬天就會凍瘡發作,各路偏方都用盡了,若是冬日無戰事,安閑在家時時刻刻暖著手腳還好,一旦奔波在外,腳上的凍瘡就沒治。今天是陳起腳上凍瘡最消停的一個冬夜。

“睡覺吧。”陳起也不想讓兒子太早回相州了,“明日帶你去青州,看看秦廷陪都的風光。”

青州是秦廷陪都,秦五世皇帝龍白與顯太後不和,常年巡幸青州不肯還都,其後更是在青州另立朝廷治理天下,直到天和十六年顯太後病逝,龍白才在朝臣三催四請的情況下,回秦都住了半年。不過,龍白喜歡青州風物,很快又回到了青州別宮居住,甚至動過遷都之念。

從此之後,秦皇室一旦內耗爭鬥,體面不體面的就往青州跑,青州別宮越修越大,一段時間內形成了兩京並立的格局。

“妘氏獨霸青州已有四十年之久,三天之前,華璞還做夢終有一日入主秦都。”

陳起領著謝青鶴步入青州別宮大門,戰火焚燒的痕跡猶新,附近死於戰亂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了,鮮血還灑在地板與宮墻之上,留下或深或淺的晦暗。

“氣派嗎?”陳起問。

這時候的皇室諸王修建宮殿喜歡築高台,動輒墊土萬方,動用數十萬民夫工匠。

謝青鶴順著陳起的目光望向眼前高聳巍峨的出雲殿,說:“氣派。”

“這便是你的了。”陳起爽快地說。

謝青鶴有點懵。啥就是我的了?把我封在青州嗎?不是叫我回相州開府嗎?而且,你是真的把自己當皇帝了嗎?叫我在青州守著,我手裏又沒有兵馬,秦廷不來打我嗎?隔壁舟州蕭成不來打我?

盡管滿肚子迷惑,謝青鶴還是“滿臉高興”地屈膝下拜:“兒謝阿父賞賜。”

父子倆帶著兵馬在宮城裏遛彎,去看傳說中的宮墻柳、黃金台,陳起顯然是讀過不少史書的,一路上給謝青鶴指指點點:“這裏該是玉成宮,傳說鄄城王被召進宮來,被帝芃用玉錘打破了腦袋,流血而死,埋在了一株銀杏樹下……叫人去挖一挖,有沒有鄄城王的屍體?”

謝青鶴知道陳起玩的哪一出。

帝芃是秦八世皇帝,弑兄登基,得位不正,常被議論。鄄城王則是被帝芃所殺的兄長前太子穎的兒子,史書記載,鄄城王自懂事起就癡癡傻傻,被帝芃捶殺之時竟以為叔父與自己遊戲玩耍,臨死前還大哭反問陛下為何砸臣?哭訴子臣頭痛……就被帝芃哐哐砸死了。

在陳叢的記憶中,陳起攻下青州之後,就把鄄城王的屍首挖了出來,隆重安葬。一邊悼念這位年僅八歲就被砸死的倒黴蛋,一邊控訴抨擊帝芃暴戾,從根子上否認目前秦廷皇室的正統。

畢竟,往上數三代的皇帝就得位不正,曾祖是個弑兄殺侄的壞坯子,曾孫子能是好東西?

陳起是對天下勢在必得了。

這是攻打秦廷的號角。

交代了下人去挖鄄城王的屍體,陳起又帶著謝青鶴繼續溜達,直到安瑩趕來拜見。

安瑩曾是單煦罡的臂膀心腹,恕州城破之後,安瑩因戰獲之事與單煦罡鬧了矛盾,被單煦罡處以軍法,差點就被砍了腦袋,陳起居中說情,改罰軍棍,沒等安瑩養好傷,這人就跑到陳起帳前一番哭訴,反正不肯再回單煦罡帳下效力。

陳起明白單煦罡和安瑩演什麽戲,他安撫好安瑩之後,去單煦罡帳內坐了坐,這件事就辦成了。

單煦罡麾下最驍勇善戰的智將落到了陳起手裏,陳起在相州守喪三年內,單煦罡在菩陽帶起來的二萬精兵也有近六成跟著安瑩稀釋到陳起麾下。單煦罡缺失的兵力則由近年征戰接收的俘虜與降兵補齊——這是單煦罡主動低調的安排,根本不必陳起費心。

單煦罡聰明又忠誠,所以,不管秦廷如何散布謠言離間,陳起始終信任他,沒有半點懷疑。

陳起與單煦罡之間肝膽相照沒有半點猜疑,安瑩當然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想法。遠遠地看著一群護衛簇擁著郎主和小郎君,安瑩一溜小跑著上前見禮:“郎主,仆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