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4/7頁)

粱安侯回府之後,韓琿正要暗搓搓給大哥上眼藥,就聽見粱安侯吩咐:“披甲。”

“阿爹?”韓琿本能地感覺到一絲顫栗。

就算那群死而復生的河陽黨人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也用不上披甲鐵騎吧?

“老閹狗與我虛以委蛇,是疑我有不臣之心。若不當機立斷,必有破門滅族之禍!”

閹黨的打手,皇帝的走狗,兇名在外的粱安侯府,突然領兵沖向了皇城。

這急轉直下的局面,誰都意料不到。

戍守皇城的禁軍裝備雖好,卻都是沒經過戰陣的少爺兵,一觸即潰。

皇帝壓根兒就沒想到自己的禁軍這麽不禁打,粱安侯策馬沖入安平門時,皇帝才想起向駐紮在城郊的黃衣軍下旨求援。

黃衣軍的軍指揮是皇帝的母舅,承恩侯南宮宏德。

這位大人接到聖旨之後,馬上傳令升帳。

然而,前來求援的太監只看見升帳,看見一路路將軍進帳聽令,卻總也不見大軍開拔。

蹲在墻頭看熱鬧的閬澤莘冷笑:“天子也是久居深宮,閹狗賤婢諂媚逢迎之下,就忘了兩代之前的舊事。天下一統才幾年?往上數兩代,哪家不是東奉齊梁西朝魏姜?天子……嗤。”

數百年的戰亂使得天下百姓都失去了對皇室的敬畏,昨兒是這家當皇帝,轉瞬間又被那家打滅,皇帝的位置輪到下家來坐。來來往往折騰了無數次,老百姓們麻木了,世家們更沒什麽敬畏之心。

皇帝登基之後,對太後母族並不親近,甚至縱容齊鶯欺辱過南宮宏德寵妾所生的幼子。南宮家在朝中得不到尊重,自然也無法從中獲取收益。這種情況下,作為家有萬畝良田的大世家,南宮家也得考慮考慮,自家會不會成為繼河陽黨人之後,下一個被擴隱的肥羊?

要說起兵造反,南宮宏德也沒有這份主動上進的心氣。

但是,如果粱安侯府先一步造反,那就是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了。

閬繪一腳把侄兒踹下墻頭,馬上就有士兵聞聲圍了上來。

“請通稟南宮將軍,南和舊友求見。”閬繪風度翩翩地說。

作為南宮宏德的同窗好友,閬繪此行,正是來與南宮宏德商討結盟之事。

粱安侯已經帶兵進皇城了,這一份底線突破之後,也沒什麽人關心皇帝的死活。

大概其是沒救了?

粱安侯總不會留著皇帝,隨時等著天下勤王吧?

在京的河陽黨人與粱安侯府結下了深仇,就算河陽黨人主動示好,說我不記恨你,那仇都算在閹黨和皇帝頭上,手握精兵與生殺大權的粱安侯肯相信麽?

所以,閬繪等人必然要尋找退路。

身為皇帝母族的南宮家處境也很不妙。就算南宮宏德故意不帶兵去勤王,任憑粱安侯府進皇城廝殺,粱安侯府就能相信南宮家與自己可以相安無事麽?南宮宏德手裏有兵,有為皇帝復仇的大義名分,粱安侯府不把南宮宏德整治清楚了,京城中誰都別想安穩。

所以,閬繪在得到粱安侯殺進皇城的消息之後,掉頭拍馬直奔城郊黃衣軍營盤。

伏傳認為,前事曝光之後,粱安侯會派人來清理門戶,拿韓琳的人頭向閹黨和皇帝交差。

這時候他只要在旁邊輕輕推一把,粱安侯府自然分裂。一旦韓琳叛家自立,必然要尋求立足的地盤,順便就能解決歷史上荼毒困擾南面二十多年的賊亂。

謝青鶴說,最壞的朝廷,也好過最有治的亂世,這句話在鬧賊的南郡就是明證。

叛賊在拿刀舉事之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可憐百姓,一旦拿起屠刀燒縣衙搶富戶之後,兇性就會復蘇,從羊變狼只在瞬息之間。訓練有素的朝廷兵卒知道軍規軍法,朝廷的將領也會害怕朝野議論、禦史彈劾,並不敢肆無忌憚地作亂,無法無天的逆賊可不管什麽軍規律法,只知道燒殺搶掠。

大地主通常蓄養私兵,並不好惹。散落在鄉野的平民百姓就好搶多了。在殺戮搶奪時,這群悍匪並不會想起自己也曾經是窮苦百姓,對自己的加害對象手下留情,反而會憑著自己豐富的生活經驗,可勁兒挑選軟柿子捏。

又因落草從賊朝不保夕,許多叛軍兵卒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朝廷大軍剿滅,沒有未來的人毫無底線可言,每天都在吃斷頭飯,每天都在活最後一天,每天都盡情宣泄惡念,賺個死也不虧。

伏傳認為,他的決定是一石二鳥。

一來斷絕了河陽黨人對粟河、萬象兩郡的控制,二來也可消弭賊禍,拯救南郡百姓於兵災。

唯一不厚道的一點,就是逼得韓琳不得不與家族決裂。

然而。

他高估了這個時代皇權的地位,也低估了粱安侯的殺伐決斷。

韓琳在萬象郡沒有等到來自粱安侯府的賜死或是刺殺,先等到了皇帝駕崩,幼弟登基,親爹粱安侯韓漱石被加封為太師,領大將軍實職,直接開了大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