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8頁)

圍觀的人群都不免發出驚訝聲,平頭百姓最是對舊朝的八卦秘聞感興趣了,只有趙信執沒了興致,準備離開。站在他身邊的客人得到了老板的同意,隨手抽出畫卷展開觀賞,趙信執被攔住了去路,目光正好撞到了畫上。

畫中是個舊朝旗裝打扮的女人,抱著約摸三歲大、穿著虎頭鞋的孩童在花園賞花。女人和孩童穿著綾羅綢緞,應當身份尊貴。不知道畫師是有意不描繪,還是畫卷保存不當,女人的面容模糊,看不清容貌。

瞬間,熟悉感湧上心頭,趙信執覺得渾身不舒服,充滿寒意。不管旁人異樣的眼神,他強行推開人群疾步離開。

趙家宅院在城東臨著城門的位置,從警局到趙家宅需要一個時辰。趙夫人心疼趙信執來回奔波,就在警局附近買了間一進的宅院。平日裏如果忙得晚,趙信執就會在小宅裏休息。

今日也是一樣,趙信執從東街回來,本想倒頭就睡,但是閉上眼睛眼前就晃動著那畫卷裏女人抱著孩子的影子,就像自己親處在那個桃紅柳綠的花園裏,卻聞不到花香,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略帶血腥的氣息。

趙信執腹誹,他以前見過這畫嗎?他想不起來和此畫相關的記憶,但畫上的女人熟悉又陌生。他翻過身子微微嘆息,思慮過甚也無意義。他開始回想昨日發現的無名女屍案,想著從哪裏找突破口,卻一次次被那幅畫拉回幻想中。屢次反復,困意紛至沓來,趙信執終於沉沉睡去。

夢中趙信執再一次站在了這條夜靜闌珊的小路上。這樣日復一日的夢魘並不會讓趙信執感到習慣,他就像第一次走在這條路上,警惕地去摸配槍。

突然一陣哭聲從遠處傳來,是女人的哭聲。開始時聲音很遠,只是嗚咽不語,但漸漸地聲音越來越近,猶如在耳側傾訴,最後變成了聲淚俱下,仿佛是在訴說痛苦。

趙信執第一次感到了不安,他閉眼傾聽想要確認聲音從何而來。猛然睜眼,一大片血跡在他腳下蔓延開來,他的雙腿就像灌鉛般無法動彈。只見身穿旗裝的女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匕首,女人的頭發散亂,擋住了臉。趙信執不停握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躊躇著要不要蹲下查探一番,但那女人的頭發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趙信執驚得想退後,烏黑的頭發已經纏上了他的腳踝,他蹲下身子想去扯那些頭發,卻怎麽都掙紮不開。趙信執瞥眼瞧見黑色中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趙信執摔坐在地上,雙手滿是鮮血,分不清是那個女人的還是自己的。

“呼呼呼呼——”再次從噩夢中驚醒的趙信執喘著粗氣,那濃重的血腥味仿佛印刻在了腦子裏,讓他嘴腔裏都是腥澀。

一夜無眠,第二日趙信執早早到了警局,查看無名女屍案的線索。陳警官來送資料的時候被嚇了一大跳:“老大,你這眼下烏青襯得整張臉都黑了啊,這是不祥之兆啊!”

趙信執頭也沒擡翻了一頁紙,聲音沙啞道:“少貧嘴,查到死者身份了嗎?”

陳警官舉起手中的資料說:“查到了。屍首是羅李氏,五十多歲了,住在城西鄉下,家裏有個兒子還是個秀才呢,母子二人相依為命。那羅秀才知道他娘死了,哭得那叫一個慘,正在我們警察局呼天搶地。”

陳警官的口氣頗為唏噓,趙信執卻說:“等羅秀才把屍首領走的時候,你派人偷偷跟著他。”

陳警官對趙信執的命令一向遵從:“老大,你懷疑這個羅秀才?”

趙信執眉頭微蹙:“只是覺得有些蹊蹺。羅家在城西鄉下,羅李氏常年只在城西活動,屍首卻是在城北水渠裏發現的,羅李氏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為何會在日落以後去不熟悉的城北?何況這羅李氏已經死了三四天了,羅秀才竟然沒有報案。”

陳警官點頭道:“這麽一說也有些奇怪,那羅秀才來的時候竟然滿身酒氣。老娘都丟了好幾天了他還有心情喝酒?”

說罷,陳警官就準備吩咐下去盯梢羅秀才,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對趙信執說道:“老大,你的精神頭看著也太差了,不如去醫館看看?”

趙信執臉色一變,拒絕:“去了就得喝藥,喝那苦得要死的藥沒病也會有病。只是沒睡好罷了,沒什麽大事的。”

陳警官忍不住撲哧一笑,說:“如果只是睡不好,那就去東街南煙齋買點安神香也行。我親戚鄰居都說她們家的香好用。”

趙信執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從警局出來時又是日斜西頭,趙信執本想早些回去休息,不知不覺卻走到了東街,回過神擡頭看到了楊柳樹,旁邊就是南煙齋。走到南煙齋門口,他看著牌匾,心中思索:“怎麽走到這裏了?”

趙信執沒想過買什麽安神香,凝神安睡,他向來覺得這是香料店為了賣貨的說辭,於是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