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47(第3/3頁)

紀峣眼睛眨也不眨:“他比你重要。”

“…………”

蔣秋桐啞然。

一股淡淡的涼意順著血管,湧入心臟。

那感覺和以前一樣,依舊不怎麽快速、不怎麽寒冷、不怎麽激烈,就像夜色中的注入湖泊中的泉水,不疾不徐,卻讓蔣秋桐涼透了。

不是很冷,不是很難受,就是……涼。

與此相對的,是一股莫名的熱意,卻湧上了他的雙眸,有什麽東西,幾乎要呼之欲出。這是什麽滋味,他以前沒遇到過,卻並不是不懂。

……這感覺,挺新鮮,又是一種新的,他沒體會過的感覺。

好,好,好,當真很好。

蔣秋桐閉了閉眼,擡手蓋住紀峣的眼睛,將那點,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又詫異的淚意眨去。

紀峣有些茫然,他明明在低著頭,很專心地啃蘋果,卻不知道怎麽了,又招惹了這位爺。

在一片黑暗中,只聽對方透著淡淡涼意的聲音,一如既往,氣定神閑,仿佛勝劵在握。

“之前打的賭,如果我贏了,我想到賭注是什麽了。”

“我要你喜歡我,只想著我。”

紀峣眨了眨眼,笑了,笑得有點得意,又帶了點淡淡的寬容。

他想,蔣秋桐真是有一顆冰雕雪砌的琉璃心,萬事不沾,人氣兒全無,活了這麽久,居然連“不能自已”四個字都不懂,真不知道那個心理學博士是怎麽考出來的。

他忽然覺得蔣秋桐這份另類的執拗和天真,反倒有些可愛了。這個人不喜歡他,出於好奇和控制欲跟他在一起,卻還想要更多。

像個偏執的小孩子。

這樣挺好的。

他以玩弄人心為樂,卻在剛才忽然明白,人心不是他手中的橡皮泥,它們有重量有感情,沉甸甸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忽然有點喘不過氣來。

大概像蔣秋桐這樣,一直驕傲,一直冷淡,一直偏激執拗,才最好吧。

“蔣秋桐。”紀峣念著他的名字,像是一個歷經風雨的紅塵客,在喚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這個不可能。”

他笑著說。

“真自信——說不定哪天你就肯了。”他聽見蔣秋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仍舊有慣常的冷淡,卻還帶著一絲笑意,像是在居高臨下地玩味。

嘖嘖嘖真是個渣渣……不但想要我的身體,還想要我的心。

紀峣難得沒有反感對方的態度,他在心裏感嘆一聲,理直氣壯地忽視了自己也一樣人渣。

他搖了搖頭,那只手卻依舊牢牢蓋住了他的眼睛。他又氣又笑,覺得蔣秋桐幼稚極了,便又換了一副面孔,沖對方笑嘻嘻地撒著嬌:“絕對沒可能啦!”

蔣秋桐閉了閉眼,神色冰涼。

“永遠?”

紀峣聽到他問,語氣難得尖酸刻薄,帶著逆我者亡的不悅。

寂靜的病房裏,只聽紀峣斬釘截鐵道:“永遠。”

多好啊。

蔣秋桐凝視著紀峣被掩住雙眼的臉龐,淡淡地想。

多好,沒有掉下淚來。

腦洞。

蔣大人才高八鬥,唯不作詩。

他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他不識愛恨情仇,便不做詩詞貽笑大方了。

後來,蔣大人以一首山水詩震驚滿京。詩中只描繪秋日山水之美,用辭內斂平淡,卻讓人無端生出滿心酸澀,幾欲落淚之感。

友人納悶,問你不是不識情愁麽。

他淡淡道,現在懂了。

友人又問,那是什麽滋味。

蔣大人摩挲手中信封——那裏頭是要寄給父親的書信——他打算自逐出戶,放棄一切姓氏身份給他帶來的榮耀,進宮,跟他弟弟分男人,做個受人唾罵的禁臠。

他將信交給信使,囑咐他務必送到歸鄉的父親手上。注視著信使遠去,一切再不可回寰,他才收回目光,見友人還直勾勾盯著自己,想要一個答案。

什麽感覺?

酸澀苦辣,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