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47(第2/3頁)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炭火,燒著他的喉嚨,順著食道一路滾燙,將他的五臟六腑燒成稀爛,把他燙成了一個外表光鮮漂亮,內裏血肉模糊的啞巴。

疼痛啃噬著他的心臟,他幾乎不會說話,也看不見,也聽不見。在這極致的屈辱和痛苦中,他甚至還有力氣,沖紀峣笑了笑,然後準備邁步離開。

他的笑容很淡、很平和,一如既往,就像他的名字,如溫風細雨,如春日甘霖。紀峣的心卻驀地一緊,下意識攥緊了他的手腕。

“?”溫霖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紀峣沒回答,反而對蔣秋桐說:“蔣哥,溫霖好像有點不對……你能不能讓我們先說會話?就一會兒——我們真沒有什麽——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溫霖嘛?”

他是情真意切地相信溫霖的人品,反而對自己的人渣本質深信不疑,所以腦子漿糊似的,做了個啼笑皆非的對比。

蔣秋桐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心想這傻麅子怕是魔障了。但既然自己已經成功捍衛了主權,做個大度一點的樣子也沒什麽,索性點了點頭,慢悠悠地出門,跑到醫生那裏詢問紀峣具體傷情,順便平復下自己一路狂奔,再加上焦急驚怒所飆升的心跳好了。

他回來時,溫霖已經走了,房間裏只剩了紀峣一個,正坐在床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才他們談了什麽他不知道,紀峣看起來並不想說,可他很在意。

於是蔣老師就又有點醋了。

他雙手插兜,用一種自己才知道的、不仔細感受根本咂摸不出來的嘲諷語氣問:“你不是跟我說,你和溫霖斷了麽?”

嘖,這拈酸吃醋的口吻。

蔣秋桐為跟著一個毛孩子爭風頭的自己有點丟份——關鍵是他居然還有點洋洋得意,盡管紀峣只聽出了滿滿的控制欲,他卻為自己泄露的那一丁點情緒不滿極了。

紀峣疲憊至極,他現在心裏很難受,有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感覺,他猜,這個叫負罪感。

他弓起身子,將臉埋進雙手中,嗓音低啞:“當時是真斷了,沒哄你,但是後來——畢竟那麽多年。”

畢竟那麽多年。

是的,蔣秋桐認識紀峣的時候,他們一個三十二,一個二十一,他們之間橫亙了那麽多年的歲月,又認識得那麽晚、那麽遲,他們對彼此的過往閉口不談,蔣秋桐卻殷切地、焦慮地好奇著紀峣曾經的一切。

他想知道對方的所有過往,究竟是怎樣的經歷,才塑造出了這樣一個脆弱又堅韌、羞澀又放浪、純真又狡詐的矛盾體。

這樣的好奇折磨著他的心,讓他幾乎開始嫉妒那些參與紀峣過去的人生的人了。

張鶴、徐葉葉、溫霖……

更可笑的是,鐵石心腸如紀峣,居然是個念舊念到不可思議的人。他嘴上說著嫌棄,卻把那群人通通護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誰敢動一下,他就要跟誰拼命。

信任。關懷。愛重。他們輕而易舉地擁有了蔣秋桐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的占有欲與日俱增,控制欲如影隨形,他明明應該強硬到底,卻對紀峣束手無策。

而現在,紀峣還輕描淡寫地告訴他,自己和溫霖斷不了,因為這麽多年。

暴虐從心底滋生,這種新情緒蔣秋桐已經很熟悉了,他想把紀峣按在腿上抽一頓,忍了忍,克制住了。

他走過去,將椅子拖到床頭,坐在紀峣的旁邊,開始削蘋果。紀峣沒說話,他也沒有,沉默著把蘋果削完,切了一半遞給紀峣,他才開口:“你這樣,我不高興。”

紀峣頭疼,他確實騙了蔣秋桐,背著他跟於思遠勾三搭四,可對溫霖,他真的問心無愧。

“如果你要我跟溫霖徹底斷了往來,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蔣秋桐不意外。他從小就聰明,一直很識時務、很拎得清自己幾斤重,比不上紀峣那群朋友,真的,他毫、不、意、外。

但是人就是這麽賤,明明知道比不過,明明是知道的,卻還是忍不住相比。

萬一呢?萬一他感覺錯了呢?萬一紀峣其實有點喜歡他呢?

他一邊把自己放在顯微鏡底下,剖析得清清楚楚,一邊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他聽到自己發出了很清晰的聲音:“我記得,你討厭麻煩,分手以後,都跟前任斷得很幹凈的。”

潛台詞是,你是不是都斷得很幹凈,為什麽沒有溫霖,其中包不包括我。

紀峣沒有留意到蔣老師隱藏的小心機,他的話就像一柄巨劍,從空中重重壓下,拍碎了男人所有的僥幸:“他跟你不一樣。”

你看,這就是賤的。

蔣秋桐一邊冷冰冰地嘲諷自己,一邊又忍不住問:“哪裏不一樣?”

他只是是朋友?而自己是他的戀人?

僥幸。僥幸。又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