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頁)
阮久哭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月亮都升起來了。
他沒力氣了。奔波了兩三日,還沒怎麽吃東西,現在又大哭一場,最後只能脫了力,靠在赫連誅懷裏。
赫連誅摸了摸阮久的鬢角,把他抱起來。
他喊了一聲“來人”,外邊的人才敢點起火把,朝裏邊張望。
“大王?王後?”
“沒事。”赫連誅淡淡地應了一聲,擡了擡手,讓上邊的人拋一根繩子下來。
草原上時常有人不留神摔進天坑裏,這就是常用的救人方法。
旁人讓赫連誅把繩子系在阮久的腰上,他們好先把王後給拉上來。
可是赫連誅才把阮久放下來,看見阮久雙眼通紅、渾身顫抖的可憐模樣,他就舍不得了。
舍不得放開一瞬。
赫連誅沒有猶豫,解下自己的外裳,給阮久圍住。
阮久穿他的衣裳,有好大一片衣擺都拖了地,索性圍得很緊,把他整個人都包起來了。
阮久不用低頭,就能聞見赫連誅的氣味,草原上枯草的味道,還有頭狼蓬勃的野性。
隨後赫連誅仍舊把他抱在懷裏,拿繩子把兩個人的腰纏在一起,緊緊地纏了好幾圈。
他把阮久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讓他抱緊,隨後握住繩索,身手矯健地就往上爬。
赫連誅已經往上攀了一段路,阮久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下意識想要松開手,然後又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不能亂動。
赫連誅察覺到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松一緊的,便說了一句:“別亂動,抱緊。”
“……噢。”阮久怔怔地應了一句,然後攀住他的脖子,幾乎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裏,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遲鈍地想,原來赫連誅不想殺他,還要救他。
赫連誅真好。
他這樣想著,就這樣說出來了:“你真好。”
赫連誅動作一頓,呼吸也停滯了一瞬。
阮久問:“你怎麽了?”
赫連誅頓了頓,語氣“冷硬”,簡單回答:“爬不動了。”
阮久往下看了一眼:“那怎麽辦?我們要再回去嗎?”他忽然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又一次紅了眼睛,小聲道:“那你要把我丟下去嗎?”
赫連誅不敢再逗他了,低下頭,在他的眼角啄了一口,然後雙手向上一攀,就到了地面上。
“……”
阮久窩在赫連誅懷裏,赫連誅正低頭把系在兩個人腰上的繩子解開。
阮久試圖質疑他:“明明就只差一步了。”
赫連誅不解釋:“剛才就是爬不動了。”
侍從們都識趣地離得遠遠的,得了赫連誅的命令,才敢上前,給阮久披上衣裳,檢查傷勢。
*
天晚了,一行人在北庭的驛館裏落腳。
阮久受了些皮外傷,摔進天坑時,他是背朝地掉下去的,背上腿上都是磕碰的青紫痕跡,腦袋還撞了一下,頭暈得厲害,晚飯都吃不下,幹嘔了好幾次。
阮久難受極了,抱著枕頭趴在榻上,讓赫連誅給他上藥。
赫連誅到了點藥酒在掌心,搓熱了,才按在阮久背上的淤青上。
阮久生得白,身上又容易留痕跡,只是捏一捏就會紅,背上的淤青看起來格外厲害。
赫連誅沒想到,那些細作在秋狩時設下的計沒能傷到阮久,反倒是他們死了,阮久就在他面前的時候,阮久還受傷了。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連誅剛要開口,才喊了一聲“軟啾”,他就發現阮久已經睡著了。
沒辦法,他只能把薄薄的小毯子抱過來,給阮久蓋上。
阮久歪著腦袋,靠在枕頭上睡著,先前哭得厲害,喘不上氣,臉還是紅的。眼睫微顫,還掛著未幹的眼淚。
赫連誅在他身邊躺下,伸出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他低聲道:“我是個昏君。”
他喜歡上了別國派過來的細作,還五年如一日的護著他,為他生,為他死。
天底下沒有比赫連誅更昏庸的大王了。
*
北庭與溪原離得很近。
帕勒老將軍拿著兵符,帶著兵馬,前往溪原攔人,正好也碰見了喀卡的首領,文勃。他帶著穿著梁人衣裳的士兵,同樣等候在溪原。
相互一問才知道,都是來等王後的。
緊跟著,北庭那邊傳來消息。
王後已經被大王追上了,還受了點傷,應該是來不了溪原了。
不過赫連誅也沒有讓他們調兵向回,而是讓他們留守原地。
兩個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赫連誅要他們注意著梁國的動向。
於是兩邊人馬就都在溪原城駐紮下來。
才讓使者回去復命的時候,帕勒與文勃登上溪原城城樓,遠遠地就望見了對面遠處的涼州城煙塵四起。
仿佛是出了事。
帕勒立即下令關閉城門,自己在城樓上觀望梁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