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遙遙對視(第2/5頁)
“他可能只是……”柳宣不大會安慰人,“不想讓你不高興。”
“那是當然。”
他還挺自豪。
柳宣笑了笑:“你這幾天就待在寢殿裏不要出去了,外面的事情,太後娘娘會處理好的。”
“可是事情聽起來很緊急的樣子,要是……”
“赫連誠在喀卡有兵,他連夜行軍,包圍尚京,再和太皇太後裏應外合,恐怕尚京難保。”柳宣沉吟道,“為今之計,唯有迅速調動離尚京最近的軍隊,其余人死守尚京,趕在赫連誠攻破尚京之前把他擊退。可是……”
“可是什麽?”
“娘娘方才經歷過阿史那的背叛,只怕在對旁人也疑心未消。這個調兵的人選,恐怕很難確定。”
“我……”
“你別瞎湊熱鬧。”柳宣把他按住,“你待在宮裏,就不會出事。”
*
與柳宣所料不差,此時太後所居的萬安宮中,太後從暗格中拿出一個木匣,打開木匣,裏面是半塊虎符。
她將虎符攥在手心,摩挲著,到手心出了汗,還是遲遲不肯下定決心。
“周榮,去請禮喋的小王爺……”連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否定了自己,“不,去請兵馬勇士……我再想想。”
沒等她做出最後的決定,周公公就進來通報了:“娘娘,大王求見。”
聽見赫連誅來了,太後迅速將虎符放回匣子,又將匣子放回暗格。
她很防備赫連誅,他越長大,越是如此。
將東西收好了,太後才理了理衣襟,準備出去。
也是在這時,周公公才上前打開了殿門:“大王請進吧。”
太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只看見他十三歲稚氣未脫的模樣,她也只想看見赫連誅這副模樣。
這會讓她放心。
可是沒等她把心徹底放下,赫連誅就擡起右手,按在心口,朝她行了個禮:“母親。”
“嗯。”太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事?”
“事情我都聽說了。”
太後並不理會他,緩緩走到主位上,拂袖落座,低頭理清楚衣擺。
赫連誅站在殿中,仰頭看著她:“攝政王遇險,查幹王造反,尚京城危在旦夕。兒子身在王位,內心實在是惶恐,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母親有什麽安排。所以特意來詢母後,如何應敵。”
他這樣說著,面上卻沒有一點兒害怕的意思。
太後看了他一眼:“我已經準備派人出城調兵了,你不必擔心。”
“此人必定要母後信得過的人才好,萬不能再如同阿史那一般了。”赫連誅道,“不知母親可有人選了?”
赫連誅一雙漆黑的眼眸,便是自母親處遺傳來的。
此時兩雙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對方,誰也不肯示弱,就這樣靜靜地僵持著。仿佛連殿中風吹過的聲音,都十分清晰。
太後的手掌按在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熱茶上,仿佛不知疼痛,一定要從赫連誅的眼中看出一點兒什麽東西。
“你是什麽意思?”
“兒子擔心尚京城破、赫連誠造反得逞,難留兒子與母親一命。”赫連誅也那樣看著她,一字一頓,“僅此而已。”
“你到底想做什麽?!”
太後霍然起身。她站在台階上,卻忽然覺得自己比赫連誅還要矮一些。
“離尚京最近的、最難驚動別人的軍隊是五羊山的駐軍。父王在時,派遣帕勒駐紮在五羊山。帕勒是指點過我武學的將軍,他認得我,若是我拿著虎符去求援,他會全力趕來。”
太後緊緊地攥著拳頭,渾身輕微顫抖。
“我不會拋下尚京不管。”赫連誅最後道,“阮久還在宮裏,我一定會回來。”
太後冷笑一聲:“你們鏖兀人、你們父子兩個眼裏都只有權力,心都是石頭做的,比冰還涼,比鐵還硬。我捂不熱,阮久也捂不熱,我不信。”
赫連誅拔出掛在腰間的匕首,擡起右手,毫不猶豫地在手心劃出一道口子。
他沒拿準力氣,劃得太深了,鮮血很快就順著傷口滑落,落在地上,在他玄色的皮靴上濺出細細小小的血花。
他丟開匕首,用左手扯開外裳衣襟,攥了一下右手,將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的心臟與血脈相連。
“我與阮久,生死相連。”
“我以鏖兀天神阿蘇陸的名義起誓。”
字字鏗鏘,聲聲有力。
太後張了張口,卻發自己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走下台階:“你跟我來。”
*
正午的時候,赫連誅回了寢殿。
阮久抱著小狗上前:“你吃飯了嗎?”
他一低頭,就看見赫連誅的右手上草草包著一條白布,白布被鮮血洇透,已經濕透,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血。
阮久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赫連誅擡手就把他抱進懷裏,腦袋埋在他的懷裏,不肯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