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遙遙對視

正如從前柳宣所說, 當今朝堂分做新舊兩派。

新派以太後與未曾露過面的攝政王為首,這一派由於太後的緣故,親近梁人, 前不久才促成了鏖兀與梁國的和談。

舊派以太皇太後為首,太皇太後不喜梁人,也不喜由於新派扶持、才坐在王位上的赫連誅。她一心想讓擁有鏖兀純正血脈的、赫連誅的兄長赫連誠即位。

兩派紛爭由來已久, 從前任鏖兀大王駕崩之後便拉開了帷幕。

整整五年,新舊兩派鬥爭整五年, 勢力盤根錯節, 難以分辨,更難以根除。

赫連誅出使梁國,與阮久和親的這段日子裏, 鏖兀北邊叫做狄力的部落因為爭奪水源而械鬥, 死傷無數, 請鏖兀出兵鎮壓, 並且評判是非。

狄力地緣遼闊,族人驍勇善戰, 所以在他們派人前來請求之後,攝政王蘇爾決定親自率兵前往狄力。

前線消息傳回來的時候, 太後正和阮久說話。

令官風塵仆仆, 滿頭黃沙,撲通一聲,似是體力不支, 跪倒在殿前。

“娘娘,攝政王路遇沙匪,下落不明!查幹王爺趁機反了!”

太後猛地站起身,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令官“砰”的一聲給她磕了個響頭:“娘娘, 攝政王回程途中遭遇沙匪,隊伍被沙匪沖散,攝政王下落不明!查幹王爺……”

他想了想,還是改了口:“赫連誠,假借護送梁國使臣回國,實則逃回喀卡,調兵造反了!”

喀卡?

阮久總覺得這個地名,他好像在哪裏聽過。

不等他細想,太後便重新坐下,看向他與柳宣,道:“不要緊,不是什麽大事,你們兩個先回去,沒事別出來。”

仿佛她只慌亂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眼神堅定,容不得人懷疑。

阮久還想什麽,卻被柳宣拉走了。

“走吧。”

他們離開時,阮久聽見太後對那令官道:“你進來,把事情仔仔細細地再說一遍。”

殿中,太後頓了頓,又道:“調我的親衛,去太皇太後宮中,圍好了,不許太皇太後宮裏的任何人出去。”

周公公靠近她,低聲道:“娘娘,太皇太後昨日就出宮了,說是去祖廟裏祈福了。”

太後一向不關心自己這個婆婆,半個月不往來都是有的,她自然不曾留意太皇太後的去向。

太後擡頭看見阮久他們走遠了,才擡手摔了茶盞:“老東西,跑得還挺快!”

*

阮久與柳宣回到寢殿,阮久拉住柳宣:“誒,事情有點緊急,你先別回去了,和我待在一塊兒吧。”

柳宣點點頭,跟著他進去了:“好。”

今天赫連誅不在,反倒是烏蘭和格圖魯都在。

阮久一進去就被兩只小狗和一只小狼包圍了,柳宣得空,留心看了一眼,今天阮久寢殿外的侍衛好像變多了,巡邏的頻次也增強了不止一倍。

十三歲的大王,心裏可遠不止十三歲啊。

他心下了然,一邊暗自感嘆,一邊羨慕阮久好命,總有人想著他、偏愛他,自己是跟著沾光的。

阮久抱起兩只比較小的家夥,回頭道:“柳宣,你進來啊。”

偏偏他自己還不知道。

柳宣笑了一下,收回目光:“來了。”

兩個人在內室坐下,烏蘭端來茶水和水果,拿起小刀,搬來小凳,要在阮久腳邊坐下,給他削水果吃。

阮久道:“我今天不想吃水果,我想吃那個奶油的小點心,你去做一點好不好?”

烏蘭自然應了:“好,那我去做,王後和柳公子先坐一會兒。”

阮久晃晃腳:“好。”

柳宣失笑,他也不是很傻,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聽的。

待烏蘭走後,阮久轉頭看他,笑著道:“造反聽起來還挺可怕的,我怕嚇著他。”

柳宣看著他純粹清澈的雙眼,笑容凝固。

那烏蘭跟在大王身邊,怎麽能被嚇到呢?

說不準今天的事情本就在大王意料之中呢。

原來阮久還是傻的。

柳宣又笑。

“你笑什麽?難道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可怕嗎?”

“是。”柳宣點頭附和,“是很可怕。”

阮久摸了摸鼻尖,不知道在想什麽。

柳宣端起茶盞要飲茶,被他忽然拍桌子嚇了一跳:“怎麽了?”

“我想起來,剛才那個令官說的喀卡是哪裏了。”阮久道,“之前我哥說,他不在乎和鏖兀和談的事情,因為當時與大梁開戰的不是鏖兀,而是一個叫做喀卡的部落,鏖兀不過是沒有盡到約束之責。”

柳宣無奈:“你才知道和大梁開戰的是喀卡?”

阮久摸摸頭發,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關心朝政嘛。”

“看出來了。”

“我哥騙我了,他明明知道喀卡是赫連誠的封地,而赫連誠就是鏖兀的查幹王爺。喀卡與鏖兀根本就脫不開關系。”阮久癟了癟嘴,“他當時應該很生氣的,但是他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