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只狗勾(第2/2頁)

蕭明淵一把薅住他的衣領:“走,我送你回去。”

馬車裏,蕭明淵抱著手,靠在軟枕上,語氣不滿:“鏖兀人未免太沒有規矩,派了這樣一個使臣過來,頭一回見就對你說這樣的話。”

阮久道:“這件事情確實不宜鬧大。”

蕭明淵不語,阮久繼續道:“再說了,我不是都……”他甩了一下馬尾:“討回來了嗎?”

“你那算什麽討回來?”蕭明淵坐直起來,像方才阮久對赫連誅做的那樣,揉搓他的腦袋,“就一陣亂摸,早晨你不是還敢跟我打架嗎?怎麽遇上鏖兀人就不敢了?”

阮久瘋狂搖頭,甩開他的手:“我還不是為了你,真打起來了,你怎麽向你父皇交代?”

他氣哼哼地扭過頭,掀開馬車簾子,朗聲道:“前面停車!”

蕭明淵一把拽過簾子放下,同樣沒好氣地喊回去:“還沒到你家!”

“我不坐了!”

“隨你的便!”

一聲比一聲大,車夫坐在前邊,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震聾了。

馬車在路邊停下,阮久也不用腳凳,掀開簾子就跳了下去:“十八,走!”

馬車裏的蕭明淵忽然又喊了一聲:“站住!”

阮久回頭:“幹嘛?”

“把簾給我弄好。”

蕭明淵指著被阮久弄亂的簾子,車夫弱弱地說了一聲“還是小的來吧”,伸手要去弄,但被蕭明淵一眼瞪回去了:“我叫他弄。”

“我弄就我弄。”

阮久踩上腳凳,將車簾團吧團吧,一揚手,就把簾子甩到馬車頂上。

蕭明淵憤怒地大喊:“阮久!”

阮久已經笑著逃跑了。

但他就算鉆進人群,身上的紅披風還是顯眼得很,像一條紅色的小鯉魚,擺著尾巴鉆進水裏。

*

阮久甩著荷包在外邊逛了一會兒,直到飯點,才回到家。

他回自己院子換好衣裳,去了飯廳。

飯廳裏正擺飯,仆從進進出出,不聞半點聲響。

阮久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爹娘還沒到,兄長阮鶴坐在圈椅上,腿上蓋著駝絨毯子,正閉目養神。

雖然阮鶴在養病,但每日晚飯,總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不知是否兄弟連心,他不用睜眼,也知道是阮久回來了。

“回來了?”

阮久跨過門檻,應了一聲:“哥。”

他看見阮鶴,才忽然想起,自己出去的時候,阮鶴讓他帶蓮花酥回來。

事情太多,他就忘記了。

阮久嘶了一聲,小聲道:“哥,蓮花酥,我不小心忘記了,下次再給你帶吧。”

阮鶴轉頭看他:“和朋友一起玩兒,玩到忘記了?”

阮久使勁點點頭:“嗯。”

他決意不讓兄長知道鏖兀的任何事情。

他連大梁與鏖兀要議和的事情都沒告訴阮鶴。

知道了又能怎樣?平白鬧心,耽誤兄長養病,不好不好。

阮鶴卻問他:“沒有遇到別的什麽人?我聽說京兆府尹陳大人下午帶著人去了客滿樓,不會是你做了壞事,陳大人帶人去拿你吧?”

“不是我,不是我。”

阮久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同時發出“略略略”的聲音。

阮鶴掐住阮久的臉,讓他停下動作。

阮久“哎呀”一聲:“哥哥,痛痛!”

正巧這時,阮老爺與阮夫人也到了,見他這副模樣,兩位家長十分迷惑。

“老阮,你小兒子傻掉了。”

“夫人,不要推卸責任,這是咱們的小兒子。”

阮鶴松開手,按了按他臉上的酒窩,輕輕地笑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麽。

*

這天晚上,阮久抱著枕頭,歪在榻上看畫本。後來十八進來催他睡覺,他就把畫本丟開,抱著被子往裏邊一滾,準備睡覺。

月光透過薄紗帳子,照在他的身上。

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夢見鏖兀大王和梁國某位小公子成親的場景。

黑風寨——阮久睡前看的話本裏的土匪寨——一般的鏖兀宮殿裏,小山似的蠻族漢子站成兩排,簡直就是“兩岸連山,略無闕處”。

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鏖兀大王,牽著一個著喜服的小公子,踩在狼皮地毯上,大步走進來。

阮久走近了,想看看究竟是誰去和親,卻始終看不清楚。

那小公子一會兒變一個模樣,都是和他要好的朋友,禦史大夫晏家的晏寧、撫遠將軍府的魏旭,等等等等。

就跟他在賽狗場裏賽狗一樣刺激。

然後入洞房,鏖兀大王去洗澡,小公子坐在床邊等他。

鏖兀大王把小公子按倒在床上,再然後——

再然後小公子就給鏖兀大王擦了一晚上的頭發。

鏖兀人的頭發都蓬蓬的。

鏖兀大王像一頭大狗,阮久不知不覺就把自己代入那個小公子,然後沉迷挼狗。

十分快活!睡夢裏的阮久笑出聲來,鏖兀人的妙處就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