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時濛很少聆聽外界對於他的作品的評價,面對如此真誠的“粉絲”,才知道被信任、被支持是什麽感覺。

他有些享受這難得舒適的聊天,雖然他多數時候在聽,並不發言。衛良驥也因為擔憂的事得到確認而沒了顧慮,兩人從時濛早期略顯青澀的作品說到後來充滿頹喪的畫風。

衛良驥笑說:“都說藝術創作與心境情緒掛鉤,時先生的風格逐漸晦澀暗沉,我還當是由家庭瑣碎、柴米油鹽引發,今日一見,才知時先生竟如此年輕,難怪能畫得那樣純粹。”

這話說得隱晦又明白,就差將時濛尚未受到生活的毒打,只為區區愛情就將自己弄得神形俱滅的事實挑明。

雖然對方言語中只有贊賞,並無看輕,時濛還是不免順著話題,想到那個地方去。

於是接下來的對話中,他頻頻走神,連衛良驥都察覺到他心不在焉。

到底是有風度的人,衛良驥主動道:“如果時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忙,我就先行告辭了。”

時濛回過神來,忙道:“我不是……只是,半個小時快到了。”

思及前幾日,傅宣燎在門口發表的一番瘋言瘋語,時濛很難不有所防備。

沒想衛良驥聽聞守在門口的年輕人可能會發難,先是一愣,繼而便笑了。

是一種過來人面對年輕人處理感情的方式,既看透一切又並不贊同的態度。

他沒就此事發表意見,只建議道:“既然已經逃離是非之地,時先生大可嘗試摒棄,嘗試開始一段穩定、健康的關系。”

好在沒等到半小時,就有其他人登門拜訪。

是潘家偉,他為了赴約提前從外面回來,自己也沒完全弄清楚情況,只大概告訴時濛:“我剛路過早餐店,那兒遭賊了,連你給他們畫的那幅畫都不見了,警察想請你幫忙參與調查。”

事發突然,時濛趕緊過去。

衛良驥還要趕回楓城,時濛順便送了他一段。

從兩人的圍繞著畫展開對話中得到重要訊息,潘家偉回到早餐店與老板娘一合計,一致認為這小偷是沖著畫來的。

“我這損失幾天的營業額是小,畫家給畫的畫沒了,才是大啊!”長著圓臉一團和氣的老板娘此時愁眉苦臉,“早知道不給畫掛在外面了,應該藏在家裏的。”

即便當事人這麽說,警察還是詢問了其他細節,諸如近來周遭有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或者與他人鬧矛盾、結仇之類。

老板娘仔細想了想:“沒有啊,我們這兒都是鄰裏熟客,生面孔都少見。”

圍觀的鄰居也證明,早餐店家的夫妻倆做生意十來年,為人甚是和善,加之整條街的鄰裏街坊都親如家人,怎麽會結怨。

就在調查陷入僵局的時候,潘家偉突然插了一嘴:“要說可疑人物,這兒不就有一個嗎?”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眾人看見了站在時濛身後不遠處,守護神一樣的傅宣燎。

老板娘擺手:“欸不是吧,這小夥子人挺好,先前我個矮夠不著,還是他幫我把畫掛上去的。”

周圍也有覺得傅宣燎眼熟的,不過難免對突然闖入的外地人懷有疑慮。

警察便采納了圍觀群眾的意見,上前問了傅宣燎幾個問題,包括姓名,從哪裏來,來幹什麽,還有住在哪裏。

“從楓城來。”

“找人。”

“住自己車上。”

傅宣燎的回答簡單明了,只在被問到找誰時,看了時濛一眼,又飛快地收回目光,像是怕給他添麻煩,說:“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對這樣一個語焉不詳又來路不明的外地人,換誰都很難給予信任。

可是從他的衣著談吐來看,又不像會偷東西的。

本著寧可錯不可漏的原則,警察接著盤問:“兩個小時前,也就是下午十二點半,你在哪裏?”

下午十二點,是早餐店老板娘聽到窗戶被砸破的時間。她忙了一上午剛躺下沒幾分鐘,就匆忙披上衣服趕到前院的店裏,還是晚了一步,小偷的影子都沒見著。

偏偏此處還是道路拐彎,監控死角,警察剛剛去社區監控室,一整條空蕩蕩的街,就這塊,什麽都沒拍到。

未待傅宣燎回答,時濛先想起兩個半小時前,也就是正午十二點,他在廚房燒水,透過窗戶看到傅宣燎在啃面包,就著一瓶礦泉水。

那種速食面包,味道算不上好,勝在方便省時,拆開就能吃。

時濛大概能猜到傅宣燎選擇這種面包的原因,他說過,以後的每個周六,都會用來陪伴自己。所以他不可能跑去別處,一分鐘都不可能。

然而這件事,除了時濛,沒人可以為他證明。

果然,傅宣燎說:“我在街道上。”

警察問哪條街道,傅宣燎說了時濛家出來的那條街的名字,離早餐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