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皮膚散發的溫熱如同試探,發尾掃過臉龐時的觸感引起一陣酥酥的麻癢。

傅宣燎想起從前長發及肩的時濛,因為聽說他喜歡短發,便毫不猶豫地剪掉了。時濛前幾天又剪了頭發,這其中除了喜歡上短發的清爽利索,會不會保留了一點與他有關?

他不敢自作多情,只偷偷地想,時濛或許也是心疼他的,或者用可憐這個詞也可以,時濛到底狠不下心,沒有把他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不過傅宣燎也很清楚,那只是沒反應過來的時濛。

他剛想湊得更近些,貼上那溫軟的側臉,就被突如其來的一記肘擊擊中腹部。

沖力令傅宣燎後退兩步,他用手捂了捂,很快直起腰,一副沒被傷害到的輕松模樣,甚至笑著稱贊時濛:“警覺性很強。”

時濛看到他瞬間煞白的面孔,剛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見他還笑得出來,又有一種被愚弄的煩悶。

明明說了不讓碰,還是被他鉆了空子。

“既然傅總有時間,不如去趟醫院。”時濛冷聲道。

傅宣燎還是笑,擡手指自己的臉:“臉色很難看嗎?”

時濛沒回答。這種事,自己照鏡子就知道。

他只管表明自己的態度:“你的三分鐘,我一秒都不想要。”

轉身的時候,時濛聽見傅宣燎在身後說:“那我明天再來問問。”

與“那我再努努力”有異曲同工之妙。

門被摔得砰砰作響,回到樓上關緊房門的時濛趴到在床面,拿起枕頭蒙住腦袋,本意是驅散外界的聲音,卻不知不覺睡了場回籠覺。

後來是被貓叫醒的。餓了找不著飯,貓的叫聲哀怨綿長,時濛迷迷糊糊爬起來,開了貓罐頭拌進貓糧,吃飽喝足的喵喵不再喵喵叫,很乖地趴在時濛腳邊陪他畫畫,一直到天黑。

晚餐簡單煮了碗面,吃的時候收到潘家偉發來的照片,點開來看,鴛鴦火鍋,各色涮菜醬碟擺了滿滿一桌。

原本沒什麽感覺,看完這照片再看自己的面,就有些寡淡了。

潘家偉問時濛想不想吃,時濛說還好。

“那就是想吃了。”潘家偉發語音,“你這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有十分只說一分,還好就是很想吃的意思。”

他那頭很吵,像是在和同學聚餐。時濛想了想還是打字:沒有的事。

潘家偉嘿嘿地笑:“反駁無效。”

他問時濛周六有沒有空,時濛問什麽事,他含含糊糊:“沒什麽啊,就請你吃火鍋唄,這家鍋底不錯,菜也新鮮。”

時濛問為什麽請客,潘家偉更語焉不詳:“就……就謝謝你聽我唱歌啊,我媽都不樂意聽我唱。”

這理由勉強站得住腳。

時濛本不想答應,不過想起之前的幾個周六從早起被跟蹤到晚睡,幾經猶豫,回復道:我請你。

潘家偉回復很快,語調上揚:“誰請誰還不一樣?那說好了啊,周六晚上,如果你有空的話,下午可以去潯城街上逛逛,我給你做向導!”

可距離周六還有四天時間,時濛每每出門都要做足心理準備,猶如上戰場。

好在那家夥這些天稍有收斂,只偶爾幾回讓時濛察覺到有人跟著,若不細察,連他面都見不著。

潯城這場秋雨時而走時而停,稀稀拉拉一直下到周五深夜。周六太陽出來的時候,溫度非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不少,冷到時濛推開窗,吸進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只覺得肺腑都沁著寒涼。

李碧菡的信裏用“一場秋雨一場寒”提醒他添衣,時濛想,既然下了這麽多場雨,應該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吧。

推開門,看見院外蹲著的人身上的單薄著裝,時濛不禁又打了個寒顫。

還穿著那身衣服的傅宣燎卻不以為然,擡頭向時濛道早安,一面用手中的鏟子麻利地鑿著濕潤泥土,一面繼續講電話。

時濛出來看自己種下的金盞花,唯恐它們適應不了潯城濕冷的天氣,想給它們搭個棚頂。

無意聽了幾句通話內容,像是有人在催傅宣燎回去,他不願意,先說:“公司的事我不是安排好了才走的嗎?”

又說:“就準你扔下爛攤子去國外陪老婆,不準我請個假辦點重要的事?”

再強調:“重要,當然重要。”

後來語氣軟了些,許是對面問道他的病情,雖然出口的話仍沒好氣:“不就發個燒嗎,死不了。”

這些日子太過伏低做小,險讓人忘了他原本就是這樣說一不二的暴躁脾氣。

時濛也有脾氣,見他又自作主張,懶得問他想幹什麽,徑自走到鐵柵欄邊,把鏟子伸到外面一通亂攪。

傅宣燎急忙掛了電話,伸手去護:“這是薔薇,會繞著欄杆向上長出藤蔓,開出來的花很漂亮。”

時濛好像沒聽到他在說什麽,三下五除二把剛栽下的幾株花莖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