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傅宣燎不擅長記事,對無足輕重的人更是懶得浪費腦細胞。

因此面對自稱學弟的張昊毫無界限感的接近討好,他只有抗拒和煩躁。

偏偏張昊此人臉皮奇厚,看不出傅宣燎不想跟他廢話似的,提出去鶴亭小聚被拒後又說請吃飯,再被拒就改成在附近坐坐,再再被拒他還有後招,指著旁邊台階下的吸煙區:“那我們去那兒聊會兒?五分鐘就行,不會耽誤學長太多時間。”

眼看躲了這次也躲不過下次,傅宣燎心想不如趁這回把話跟這小子說明白,省得以後麻煩。

走到吸煙區,傅宣燎沒接遞過來的煙,張昊才一拍腦門:“怪我,都不事先打聽好,原來學長不是煙民。”

傅宣燎懶得多解釋,直接挑起話頭:“你來這裏幹什麽?”

張昊此人除了臉皮厚,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能說會道,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短短三分鐘時間,傅宣燎就把他家庭結構、從事職業、興趣愛好,包括今天來醫院是為了給從樓梯上踩空摔骨折的母親送吃的,全都弄清楚了。

“我媽挑嘴,只吃這家的小龍蝦。”張昊舉了舉手中的保溫盒,“住院期間醫生不讓吃重口的,她叫我晚點偷偷帶來,這不,我連一次性手套都準備好了,親自剝蝦喂她,我一只她一只,少吃點應該沒事。”

這番“孝心”倒是令傅宣燎對他刮目相看,耐著性子聽他講了他們家的情況,然後意外地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那麽不靠譜,至少人家是正經做生意的,誠意也擺得足夠。

交談完畢,兩人交換了號碼,張昊說:“我們家在開發區的廠子很大,產出的建材都是達到國家標準的,歡迎學長蒞臨參觀指導。”

傅宣燎想了想,說:“近兩個月不行,有空再約吧。”

張昊表示理解:“我聽高哥說了,時二少住院了。”說著他有些尷尬,“上回是我有眼無珠,險些把他當成了學長你包養的……”

後面兩個字隱去了,想來不是什麽體面的形容。

不過張昊家這種徘徊在楓城頂級社交圈邊緣的,不了解情況很正常。傅宣燎原打算告訴他自己才是時二少包養的那什麽,想到時濛還沒找到,沒心情同他多說,道了別就要走。

結交目的達成,張昊樂顛顛地把傅宣燎送到停車場,路上還不忘拍馬屁:“二位感情真是好,校園戀愛走到如今,真讓人羨慕。”

腳步頓住,傅宣燎眉宇微蹙:“什麽校園戀愛?”

“你和時二少啊,難道不是嗎?我當年還在教學樓撞見過他去學長你的教室,往你桌板裏塞東西呢。”

張昊說著用胳膊肘撞了下傅宣燎,揶揄道:“小情侶之間的浪漫,我懂。話說他塞的應該是畫吧?我看就一張薄薄的紙。”

聽到往桌板裏塞東西,傅宣燎不禁發懵:“你確定……是他?”

“是啊,時二少叫時沐對吧?他那張臉我絕對不可能認錯,就上回在鶴亭門口看到的,幾年前他就長這樣,也冷冰冰的不愛說話。”張昊揚眉道,“後來聽人說學長你出櫃了,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倆當年就好上了啊!”

深夜,傅宣燎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

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接受了不少信息,樁樁件件都顛覆他的固有認知,就算再清醒,也難以立刻按照輕重緩急將其排序,再條理清晰地整理。

腦袋裏很亂,錯綜復雜都是有關時濛的事,他的身世,他的命運,他的偏執,他受過的傷,還有……當年與他的交集。

如今仔細回想,傅宣燎才發現當年收到的那幾張簡筆畫都沒有落款。而按照時沐的作畫習慣,哪怕僅僅是隨手的一張速寫,他都會在紙張右下角留下一個“沐”字。

而張昊對時家知之甚少,大約只知道時家有兩個少爺,並按自己的猜測將臉與名字對上號,也因此一再將兩人搞混。可圖像記憶遠比道聽途說可信度高,既然面容做不得假,他口中的去到自己所在的教室,往桌肚裏塞東西的人,便是只能是時濛了。

弄明白這一點的傅宣燎不由得陷入更深的疑惑。

當年的時濛,明明與我幾乎沒有交集,為什麽要送畫給我?

畫上在操場跑步的我,還有趴在桌上睡覺的我……都是時濛親眼所見嗎?

那麽八年前的聖誕節也是時濛嗎?為什麽當我產生懷疑,向他確認的時候,他卻矢口否認?

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我一直以來……都弄錯了?

在受到頻繁刺激造成的虛假清醒之後,伴隨著頭疼襲來的便是極度的困倦。

連續幾晚沒睡,車裏暖和,傅宣燎趴在方向盤上,不自覺閉了會兒眼睛。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睡著了,只看見眼前不斷變換的畫面,還聽見耳畔細碎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