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更) 她都記得。……

梳洗罷,玉翠便將孟妱扶著走了出去,甫一出屋,李嬤嬤正在門首候著,見了孟妱,她微微福身:“讓老奴陪著夫人同去罷。”

孟妱望向李嬤嬤時,不由得眼圈兒一紅,她下意識垂眸瞧了瞧自己的衣衫,甚是齊整,她這才道:“好。”

玉翠見勢緩緩退了開來,李嬤嬤便從邊兒上虛扶著她。

孟妱朝前走去,對雲香微微頷首道:“雲香姐姐,走罷。”

往日碧落齋外,都會有一群打鬧的丫頭,今日,一入院落便沒聽見半點兒聲響,主屋外的花壇處皆是一片寂靜。

孟妱將不自主的將李嬤嬤的手握緊了些,任由雲香在前引路。

掀了主屋的棉簾,一入內,便見站了一屋子的人。

沈謙之的姑母沈氏、李韻,上座的王氏,以及站在角落的李縈,還有……在一旁的沈謙之。

即便只余光瞥見他,心底仍是掠過一抹酸澀。

她微微福身正要先拜老夫人王氏,李縈便先上前道:“夫人,你不是說、說我沒有家人了麽?”

未待孟妱答言,沈氏跟著道:“既是郡主救了縈兒,何不早與我們說一聲?”

“姑母,懷儀瞧著李縈情狀不好,恐將你們驚出好歹,便先將她安置後了,才與我商量的。”一側站著的沈謙之聲音沉沉的說道。

王氏瞧著屋裏的架勢,又瞥了一眼在地上遠遠站著的沈謙之和孟妱,便覺出什麽不對來了,出言道:“既然懷儀將人找到了,自是好事,這丫頭的病,回府慢慢醫治就是了。”

沈氏正要去抱女兒,李縈卻突然滿臉戒備,幾步挪去沈謙之身後,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嘉容,我只能記得你,你不是說,會在茶樓等著我。”

“對,我是要去茶樓的,我還要去茶樓的。”

李縈忽而神經緊張起來,直要往外走去,沈氏忙將她攔住了,“縈兒!別去什麽茶樓了,嘉容在這裏啊。”

她似乎聽不見一般,仍要掙紮著往外去,沈謙之頓了一瞬,兩步上前扼住李縈的手腕:“李縈,你冷靜些。”

李縈回眸瞧著他清冷的墨眸,低聲道:“嘉容……我來了。”

沈謙之驟然擰起了眉,三年前若不是他將李縈約出商議罷婚之事,或許,她亦不會被人擄走。

“姑母,侄兒會進宮去請太醫來醫治表姊。”他對沈氏道。

沈氏的面上卻不見幾分笑意,她今日的目的好似不是為了這個,見李縈又依偎去沈謙之身後,沈氏倏然上前向王氏跪了下來:“嫂嫂,求嫂嫂可憐可憐我,讓縈兒住在這兒醫治罷,嘉容是三品命官懷儀是當朝郡主,他們一定有法子的。”

王氏微微蹙起眉,未置可否。

沈氏見已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做到了這步,也顧不得許多了。李毅一貫只知權與利,他費心培育縈兒,也不過是想讓她成為他權利路上的墊腳石。當年為了能讓縈兒嫁入沈家,不惜做出下藥那等肮臟事。

如今,他又一門心思在韻兒身上。但李縈當年可是被擄走的,如今再回來,恐是連韻兒的名聲都難保了。

眼見姨娘生的兒子越長越大,她如今的指望,只有李韻一人了。

瞧著在地上哭斷腸的沈氏,王氏也深知她絕不是在哭李縈的病。

可當年若沈謙之與李縈沒有過那麽一档子事,也便罷了。李縈究竟也是她的親侄女,也曾伴她膝下,按如今沈府的能力,即便真養著她一輩子,也只不過是添雙筷子的事兒。

但偏生是這樣一個景況,李縈如今還似念著他一般,這讓她怎能不顧及孟妱?

似是看出她的猶豫,沈氏一把將身側的李韻拉著一同跪下。李韻甫一跪下便撲去孟妱腳邊,“懷儀姐姐……救救我,否則,我真的完了。”

“我姐姐如今已神志不清了,她不會影響到哥哥與你的。”

“姑母、李韻,你們起來罷。”沈謙之打斷了李韻的話,命丫鬟將二人扶起。

王氏的目光又朝沈謙之打量了一圈兒,當年的親事雖是李家主動來提的,可她瞧著兒子只一心撲在政事上卻是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原是想應下的。誰知才同沈謙之同了個氣兒,李縈便出了那樣的事。

這些年來,李縈雖不在了,可沈謙之卻是常常去瞧她的牌位。

若說李縈還有意,保不準她這兒子也是有意的。

懷儀縱是端莊乖順,入府幾年毫無郡主的架子,可她三年無所出也是不爭的事實。況且王氏也深知,當年皇帝賜婚之事,沈謙之是不情願的,感情之事向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他無心,也不會三年來,這夫妻二人都只是面上的相敬如賓。

她也是打心底心疼懷儀這孩子,可人總要有個親疏遠近。

沈謙之到底是她的親兒子。

“郡主何意?”王氏還是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