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端莊秀麗,氣質如蘭。……

翌日。

榻上齊整的摞著兩只繡花軟枕,女子白皙精致的小臉兒枕著一雙玉臂,身上斜斜的搭著一角錦被,蜷縮著身子躺在床沿上。

“夫人,還睡著呢,今日老夫人那邊兒傳膳了。”李嬤嬤帶著丫頭進了房門,朝圍屏內說了一聲。

見支摘窗還大開著,方要訓斥守夜的丫鬟,擡眸瞥見外間已燃盡的紅燭,終是止住了聲。

沈謙之回來了,這一夜,孟妱又如往常似的,睡得很淺。生恐他來暖香苑時,自己已睡著了。

方才聽得外頭輕微的響動,已立時起了身子,她抓過一旁的軟枕放在床頭,又將身側的錦被抖了開來,道:“舒坦的睡了一夜,都忘了時辰。”

李嬤嬤緩緩步入裏間,瞧著她眼下的烏青,咽了咽喉,聲音不覺啞了些:“你向來清早沒什麽胃口,左右也是應個卯,不去也罷,老奴去回一聲。”

李嬤嬤臉色已不大好看起來,只是孟妱並未發覺,見她要走,忙攔道:“昨晚的飯,我用的少了,如今正好有些餓了,收拾收拾便去罷。”

孟妱眼中泛著光,灼灼的望著李嬤嬤。後者只得應是。

瞧著她蓮步匆匆的出了門,李嬤嬤只低嘆了一聲。

*

孟妱行至碧落齋時,下人便上來傳話道:“老夫人已在左室了。”

左室位於碧落齋正廳的左側,孟妱初嫁入沈府時,王氏恐她待的不慣,並不強將她傳來一處用膳,後來漸漸的,只有節時、沈謙之外出辦差回來,才會召他們在這左室一同用膳。

“懷儀來了,快進來。”

王氏見孟妱走至門首,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丫鬟說老夫人已至左室,卻未說沈謙之也到了。孟妱一手方提起裙,便瞧見了坐在王氏左側的男人。

昨日一進京便馬不停蹄的入宮面聖,念他外出辦差有功,聖上特許了五日假,不必上早朝。

沈謙之褪去一身官服,著石青色竹葉紋交領長衣,腰間掛著上等羊脂玉石,鴉羽般的墨發束在銀冠中。

比起那身冰冷的官服,這一身裝束似是將他淩厲的棱角都磨平了些,頗顯出他的儒雅溫潤之氣。

公子如玉,明玉似水。

年少伊始的傾心,豈知沒有這副皮囊的作祟。

孟妱不禁回想起他昨夜說的話,扶在門邊的手不由緊了緊,款步入內,欠身道:“見過母親。”

半晌,緩緩走至沈謙之身側,低聲道:“夫君。”

沈謙之放於雙膝上的手,擡了擡,一雙墨眸匆匆瞥了一眼孟妱,便斂回視線,淡淡道:“坐罷。”

孟妱長睫垂著,始終不敢瞧他,聞言,側身入座,等著王氏動箸。

王氏到底是過來人,這眉目傳遞之間,豈能瞧不出端倪?

加之今早雲香伺候梳洗的時候,便回了沈謙之昨夜離了暖香苑的事,也能猜的出幾分了。

金絲檀木小圓桌上擺著幾樣清淡小菜,挨近沈謙之的那一頭,放著一盤桂花茶餅。

“你素日愛吃這口,離京多時,必是想了。”王氏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盤桂花茶餅,笑著道。

她說著,又用木箸夾了一箸雞丁蟹肉雙筍絲,放在孟妱的青瓷碟中,“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且嘗嘗。”

“多謝母親。”孟妱柔聲回了一句,擡眼見沈謙之正默不作聲的用著茶餅,貝齒輕啟,咬了一口筍絲。

半晌,王氏緩緩放下木箸,故作無意的問道:“昨日是又有事了?怎的半夜還回棲雲院去了?”

敦肅王府距沈府只隔著兩條街——玉泉街與鎣華街。

孟妱雖得郡主封號,可這京城中從來不缺貴女,何況是個異姓郡主,是以城中權貴之女不覺離孟妱遠遠的。只有那住在鎣華街上的肅毅伯之女李縈,還肯不時帶著她一處玩鬧。

因著李縈之母乃沈謙之嫡親的姑母,幼時,孟妱也沒少同沈謙之在一處過。

如今二人已結成夫妻,可王氏瞧著,他們還不如小時更親密了。她這話是在問沈謙之,也是有意替他創造一個在孟妱跟前解釋的機會。

畢竟,她哪裏想得的,自己素日謙和有禮的兒子,會在夜半對夫人惡語相向後揚長而去。

“昨日匆忙面聖,還有兩道折子未遞,便連夜去寫了,一早讓常連交進宮去了。”沈謙之面色自然的回了一句。

王氏聞言一面微微頷首,一面拿眼覷看左側孟妱的反應。

孟妱拿著木箸的手頓了頓,緩緩吸了一口氣,夾起一塊桂花茶餅,欲放去沈謙之餐盤中。後者驀然站了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朝王氏作揖道:“母親慢用。”

王氏瞧見孟妱懸在空中的手,正要攔住他時,見人已轉身出了左室。

“早起吃七分飽便好了,當心胃裏不好受了,”王氏笑著將孟妱的手按下了,“你也去罷。”

她說著朝外門口瞧了一眼,示意孟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