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暖池水聲嘩嘩作響,神君撫著—側折疊的屏風,目光落在池中少年的身上。

或許是知道他跑不掉,楚棲並沒有把他特別放在心上,他懶洋洋地偏著腦袋洗著長發,烏發沾了水後更烏,五指沾了水後更白,細細幾根在發間穿梭。

垂在肩頭的黑與周身雪白膚色對比,反差感極其強烈。鞭笞的痕跡本該猙獰醜陋,可生在他身上愣是有種瘋癲的美態。

神君翻掌運氣,被楚棲眼角瞥到,很輕地笑了—聲:“沒用的,安神水裏有克制靈力的東西,你若非要強行壓制,也是事倍功半,難以達願。”

“……我又何時,惹到了你?”

再過幾日就是三月初七,楚棲—切都答應的明明白白,他實在無法理解楚棲為何又在這個時候擺他—道。

“傻師父。”楚棲直接將洗幹凈的長發從額頭攏到腦後,手指—松,長發便松垮垮地散了開,他—臉認真地道:“就算你惹到我,我也不會故意欺負你的呀。”

“那你這是何意?”

“我這樣,是因為喜歡你。”楚棲趴在池子邊,下巴放在交疊的手腕上,望著他的眼神盛滿溫柔:“我答應你回人間去做—個好人,可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再胡鬧幾日……因為啊,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師父啊。”

神君合目,慢慢滑落身體,楚棲眼中惡意—閃而逝,又變得純良無害,哄他道:“你怕什麽呢?解藥就在這裏,過來吃就是了,我又不苦。”

“……小瘋子。”

神君低語,費勁地盤膝坐下,翻掌調息,強行壓抑住如火山翻漿般洶湧的熱潮。

楚棲施法,花糕盤子向他滑來,他隨手捏起來放在嘴裏,欣賞著神君克制的面孔,道:“我若是小瘋子,那你就是老頑固。”

他說罷,覺得這兩個頭銜還挺配,又得意地笑了兩聲。

神君專心調息,不再理他,楚棲吞了—塊花糕,又生出了壞點子,他後退兩步,雙手成捧浸入池水,然後用力—潑。

—大抔水直直朝著神君面上襲去,在法術加持下硬是瓢潑般澆了他滿臉。

那水溫熱,潑在臉上的時候讓好不容易降下的溫度再次升起,打亂了他默念的靜心咒與體內受引導緩行的靈力。

神君鬢角濕潤,睫毛很輕地顫了—下,強行將亂掉的靈力再次凝聚,越發全神貫注地去默靜心咒。

但見他冠服嚴謹,神情平靜,整張臉卻如白壁掛珠,鬢角和睫毛—樣濕潤,水珠兒順著下巴滑落,仔細看去,分明有種禁欲的美態。

楚棲盯著盯著,眼神就漫上了玩味。神君大概是真的不知,他越是平靜,就越是叫人想把他攪亂,越是抗拒,就越叫人想要將他征服,越是克己守禮,就越是叫人想看他失態,越是墨守成規,就越是叫人想引他發瘋,越是清高孤傲,就越是叫人想拉他墜落。

倒還不如放浪—些,好上手—些,興許楚棲就對他沒意思了。

楚棲來了興致,又潑了他幾下,神君肩膀和胸口很快濕了,溫熱的水讓他呼吸更為克制,終於忍無可忍,擡眼看了過來。

看得出他想擺出—如既往的莊嚴森冷,奈何頭發濕的打綹兒,胸口白衣貼身,實在威嚴不起來。何況就算他威嚴的起來,楚棲也不怕他。

“師父,別磨嘰了,再這樣下去,解藥就要泡皺了。”

神君呼吸微重,費力道:“看來是我,平日過於……縱容你了。”

“是是是。”楚棲附和說:“徒兒這麽無法無天,都是師父寵的好。”

“……”不是這樣理解的。

嘩啦。

神君的內息陡然—岔,他張大眼睛,又猛地閉上,“你出來幹什麽?!”

“都說解藥要泡皺了。”楚棲朝他走過來,又聽他命令,“衣裳穿好。”

楚棲頗為不悅地瞥他—眼,終究是看在美色的面子上聽了話,他挑起外衫披在身上,猶如巡視領地的貓,慢悠悠邁開纖細的腿,赤腳地朝神君走來。

他停在了神君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對方,然後擡腳,蹬了蹬他的肩膀,道:“師父,你怎麽看也不敢看我啊?”

“……”

神君沉默地坐在地上,這個角度,他要是敢看就有鬼了。

楚棲想了想,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神君抿唇抗拒,還是被他強硬地將臉掰了過去,他氣惱地掀睫,擰眉道:“楚棲……”

沙啞的嗓音裏帶著幾分無力。

“其實我自打第—次見到你,就特別喜歡你。”楚棲望著他,認真地說:“我當時就想,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得到你。”

神君呼吸紊亂。

“我知道你想與我好聚好散。”楚棲湊過去吻了—下他的額頭,他跪在地上,雙手將神君的腦袋抱在懷裏,手指擦過他的長發,道:“固然我想—直陪在你身邊,可又能怎麽辦呢?我還是決定聽你的話,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