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鹿血糕

在鎮國將軍班師回朝的途中,文帝身體稍微好了一些,重新開始上朝,親自處理朝中大小事務。

蔣玉拿著浮塵,聲音穿透整個勤政殿,說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許久沒上朝的官員們積攢了大大小小的事要稟告,這一上午,都在處理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

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傅驍玉微微晃了晃腦袋,聽到脖頸處僵硬的喀嚓聲。

前方不遠處,身穿靛藍色衣服的二皇子突然開腔,說道:“兒臣有事起奏。”

文帝撐著腮幫子,眼眸無端地在太子身上停留片刻,道:“講。”

周巒話少,平日能不說話便不說話,一說話就是大事兒。

左丞剛聽便已出了一身的冷汗,見文帝眸子越來越冷,嚇得直接跪下,磕頭道:“皇上,下官冤枉!”

文帝抿著唇,道:“金吾衛何在?”

祝青松在側方不遠處,聞言對著文帝行禮,說:“臣在。”

“左丞收受賄賂一事,可有證據?”

祝青松將賬本呈給太監,左丞看著那藍色封面的賬本,跌坐在地,目光掃向一旁神色不明的太子。

證據確鑿。

文帝只大概翻看了一眼,還未發言,就見太子掀開衣擺跪下,說道:“父皇,左丞收受賄賂罪大惡極,還無恥地將事情甩給兒臣,兒臣深感冤枉,還請父皇明察。”

平日向來明哲保身的右丞突然動了,掀起衣擺跪下,說道:“為人臣子,理應為國為民,左丞賄賂之事重大,還請陛下明察。”

右丞一開腔,他手下的門生便也走到側方跪下,懇請文帝明察。

祝青松擡眸望向周巒,搖搖頭。

左丞的賬本確實清楚,收受賄賂一事幾乎無可辯駁。而太子太過聰慧,自來送的東西都是由自己門生、部曲的名義前去,朝中權臣們盤根錯節,誰是誰的勢力不好說,並不能直接定了太子的罪。

最多,也只是將他手上左丞這一勢力給剪去。

文帝果不其然,沒有提太子的茬,將那賬本丟給一旁的蔣玉,說道:“一座別宮,朕要修建還得考慮國庫財政,你一左丞,一年便斂了朕一整個國庫的錢財,倒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左丞滿頭的汗,嚇得屁滾尿流的,只敢磕頭喊饒命。

太子看向一旁的侍衛,那人立刻上前一步,用手帕堵住了左丞的嘴。

“拉下去,關押大牢,秋日問斬。左丞府抄家,歸於國庫。”

昨日還去金玉樓吃飯喝酒的堂堂左丞大人,只一上午的功夫,抄家的抄家,問斬的問斬。據說一個時辰功夫,左丞就在大牢中自盡,不知是真的自盡還是......

朝中大臣們面面相覷,只覺得汗毛四起,伴君如伴虎,他們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般。

周璋稍微松了一口氣,看著周巒的背影,表面上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憤恨不已。

朝中適齡皇子並不多,元晴明明在大理寺與自己朝夕相處,為何偏偏選定了周巒——這個滿心滿眼都惦記著那徐州宜安公主的癡情種?

若是自己繼位,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周巒殺了,元晴是否會回心轉意?

周璋胡亂地想著,儼然已經忘了自己變成曾經最不齒的那一類人。

元晴沒有上朝,說是告假。

周巒緊皺著眉,嘴唇輕抿著。

“臣有事啟奏!”

突然一聲,將眾人飄忽不定的心神再一次聚集起來。

文帝眯著眼一看,勾著唇,竟是笑了出來,說道:“你這祭酒的位置向來是穩如泰山,能少些事兒就少些事兒,今日倒是怎麽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傅驍玉舉著玉牌行禮,道:“臣稟告的事兒重大,還請皇上寬恕臣失禮。”

文帝嘴角笑意微斂,扶著桌子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蔣玉跟在身後,余光掃向傅驍玉,說:“祭酒大人,還不快跟上。”

傅驍玉從來不是讓他人拿捏的種,笑笑說道:“此事涉及太子,還望太子也一並前去。”

周璋猛地皺起了眉,望了那侍衛一眼,做了一個手勢,隨後往外踏出一步,緊跟在蔣玉身後。

剩下的大臣們該出宮的出宮,該下朝的下朝,總歸是自己幹自己的活兒去了。

周巒眉頭沒有松開片刻,壓低聲音問:“今日本該元晴啟奏,他人何在?”

“回殿下的話,元晴之前被太子擄走,去了太子偏院。昨日奴才前去偏院查看,發現元晴早已不見身影,怕是被太子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奴才喚金吾衛暗中查探,這幾日應當會有消息。”

周巒點頭,瞧著長生殿的方向,掀起衣擺,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

長生殿中,蔣玉斟滿了茶,將鹿血糕放在文帝跟前。

文帝的面頰凹陷,眼底青黑,疲憊之色難以掩飾。他撐坐著,看著面前的兩人,說道:“蔣玉,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