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蔥爆鱔魚

長生殿如死水一般安靜,一絲風聲都沒有,外頭的人仿佛已經知道了密令,動靜都壓到了最低,裏頭什麽都聽不到。

皇帝的吃食都需要太監的親自試毒,這是自古以來的規定,哪怕是茶水。

三人之中,蔣玉喝得最多,偏偏他的武藝也最為高強,此時躺倒在地上,文帝身患重病無法將他扶起來。傅驍玉只好摸摸鼻子,將這個傳說中暗殺了武帝的蔣玉大太監扶到椅子上坐著。

文帝喘著粗氣,手也在發抖,汗出了一輪又一輪。

明明事態緊急,他卻想起了周荷,那使劍十分厲害的模樣。若是換做他,只怕還能在這會兒替自己找到半分尊嚴回來。不像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竟讓自己的兒子逼成這般模樣。

傅驍玉看向四周,將地上碎裂的茶杯瓷片挑了又挑,最後尋著一個長的,用手帕包裹著底部,做成一個小小的匕首,隨後將那瓷片收進了袖中。

文帝見他慢悠悠地部署著,輕聲道:“你倒、倒不像一般文人。”

傅驍玉看他已經病入膏肓,也不一定還能有機會再爬上皇帝的位置,便撓撓下巴,說:“當初下官去往陸洲查案,與少將軍偷摸著去過一次南岸,正巧碰上倭寇。皇上別看臣這般,真打起來,臣也是殺了十幾個倭寇的呢。”

文帝聽前半段就起了火氣,聽到後頭又暗自搖搖頭,說:“終究是朕對不住鎮國府。”

傅驍玉摸著那瓷器尖利的邊緣,道:“功高蓋主,若要怪,就怪這世道太過太平。”

“太過太平。”文帝琢磨著這幾句話,靠在椅子後頭,喃喃地重復了幾次。

年一過,冬天便慢慢地走遠了,只是雪化的時候,空氣更冷,激得人十分難受。

馬騁吸著鼻涕站在門前,盯著那日頭看了又看,直到那冬日的太陽縮在了厚厚的白雲之中,他終於收回了眼神,快步跨進府中,進入鎮國府中,道:“把門鎖死,懂了嗎?”

守衛面面相覷,並未多問,將那邊關學來的堵門招數一並用在了鎮國府上,將那門鎖得嚴嚴實實的,後頭用石塊堵住。

馬騁走到了側門處,老夫人難得出了佛堂,穿著一身普通的衣物,與紫琳站在那處。

見馬騁點了點頭,老夫人緊皺著眉,握著佛珠念了好幾句梵語,最後才說道:“馬總管,定要護好驍玉。”

馬騁神色一凜,說:“您老放心。”

馬車搖搖晃晃朝著城外走去,與那些普通馬車沒什麽分別,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鎮國府眾人換上了普通的衣物,分散到城中,只消得片刻,整個鎮國府便人去樓空,再無一人存在。昔日熱熱鬧鬧的鎮國府,如今只是一座空空的府宅。

馬騁用頭巾綁住亂糟糟的頭發,遮擋住眉眼。

他走得極快,在各種小巷道中穿梭,停在偏院府宅之外,一個翻身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人家的院子。

“事情有變?”

馬騁點頭,說:“主子爺說今日若午時還未回來,便讓奴才來知會您一聲。”

張烈眉頭輕蹙,說:“鎮國府已遣散?”

“嗯,傅家也在年前的時候去了南岸一脈探親,現在金林沒有後患。”

張烈沉默著搖了搖頭。

沒有後患的意思,也代表著沒有任何助力。

傅驍玉這一棋極險,把自己箍在那皇城裏頭,若是讓文樂知道了,只怕提著槍便要沖進去。

院中雪花化去,只留下一地濕滑。

孫煜兒將畫搬到暗室,不讓他人幫忙。

小廝是他還在孫府就一直伺候著的,看著他收拾完畫作便坐著不動彈的模樣,急得不行,道:“少爺,咱們回府吧。”

傅驍玉、張烈以及元晴,都是文帝的勢力。如今文帝受制,傅驍玉在宮城之中出不來,元晴又被太子控制住,能運作的只有張烈。若是太子狼子野心,要以他脅迫,張烈就如甕中之鱉,任人拿捏。

孫煜兒擺手,說:“當初他被人頂替名號,我未曾幫上一點忙,如今已是不同。馬上便是春闈,將我的名帖送去各個客棧,邀各位進金林高考的學子在金玉樓一敘。”

小廝恨鐵不成鋼,想將孫煜兒直接打暈了帶走,見他目光沉著,只能嘆息一聲,道:“是,少爺。”

風聲停了,門被人推開。熱乎乎的空氣被那開門的聲音吹散,激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孫煜兒停下寫名帖的手,望著來人笑道:“馬騁走了?”

張烈將厚實的袍子隨意搭在屏風上,說:“走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今日怎麽沒畫畫?”

孫煜兒握著他的手,坐在桌前,說:“今日沒什麽興致,歇一歇。”

兩人坐著看桌上擺放的琉璃盞,自幼便相處著,兩人不需多言。

張烈捏著孫煜兒手指上的繭子,問:“聽說波斯很漂亮,無論男女,都以薄紗做衣,以珠玉做飾,不如等時局穩定了,去波斯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