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梅花酒

唐浩在金林也有眼線,不然他這土皇帝早就做下台了。

據說傅祭酒是為了祭拜尉遲夫子,才千裏迢迢跑荔城來受苦。

先聲奪人,唐浩算是也領會了一把張烈剛剛的感受,哪怕心中恨不得把那傅驍玉撕了,也得乖乖從上位起身,對著傅驍玉行禮。

祭酒,官從四品。與唐浩品級一樣。

但傅驍玉身兼多職,除了祭酒以外,還肩負給皇子皇女上一月一次的儒家大課,連同太子,再忙都得在那天抽出時間來乖乖聽課,那可算得上太傅的職責了。

富敵不過貴。

傅驍玉在皇城根腳下,和前朝今朝千絲萬縷的關系,割都割不斷,豈是他一個小小知州可以抗衡得了的。

傅驍玉被馬車折騰得沒什麽力氣,壓根不理會行禮的唐浩,跟個鬼魂似的“飄”到上位後,歪歪倒倒地坐著,心想回金林了可得把那小沒良心的文樂好好收拾一頓。

要沒了這唐浩,按著時間,自己都該入了他鎮國府的大門,在人家族譜上畫上一筆了。

傅驍玉怨念得很,眼珠子往那唐浩身上一瞥,默不作聲地吐露半個詞。

馬騁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拿起扇子遮擋住傅驍玉的嘴巴。

包青天在上,這汙言穢語您可千萬別入了耳!

“仵作可在?”

等了快兩個時辰的仵作終於等到了傳召,乖乖跪下,說道:“祭酒大人,草民在。”

“可有結果?”

“回大人的話,王力之母喉間腫脹,草民以銀針探毒,卻無半點毒性。”

傅驍玉捏著那金鑲玉的手爐,說:“今早可用過早膳?”

玉娘早已被拖了進來,聞言回答道:“民女早晨與隔壁劉氏去了溪邊洗衣,家中早膳由家嫂置辦,歸家之時,婆婆已經沒了氣。”

捕快回想了一番,上前與傅驍玉說起那早膳的幾樣菜。

傅驍玉敲了敲扇子,說道:“本官之友堅果不耐,誤食便起了周身的疹子......”

玉娘細想,說道:“大人,婆婆也有不可誤食之物。”

王力搖著頭,說:“不可能,家中都知我娘不能食用花生。”

“那桌上確實沒什麽可疑之事,下官在家中的井口邊找到了一些食物渣滓,據王力家嫂說,是王力母親想喝豆漿,這才做給她。可下官到王力家時,桌上並無豆漿,碗筷也收拾進櫃櫥,現場不雜亂。”

傅驍玉玩著扇子,說:“傳王力家嫂。”

不一會兒,捕快就領著王力家嫂前來。王力哥哥去年病亡,妻子守寡,一直在家侍奉公婆,育有二子二女。

王力家嫂模樣秀美,磕了頭之後,跪正,眼神往一旁的玉娘身上掃了一圈,又趕緊收回眼神。

“是你說王力娘親早上想喝豆漿,這豆漿哪兒去了?”

“回大人的話,做好了自然服用了。”

“碗筷也清洗幹凈了?”

“民婦不是拖沓的性子。”

“你是何時知曉你婆婆身亡的?”

“放置碗筷時,進屋瞧見的。”

傅驍玉拿了令箭,摸著箭羽上染的血紅色,問道:“放置碗筷時才瞧見。正常人瞧見自己婆婆倒地不起,眼睛血紅,驚嚇之余應是擔心害怕才是,王家嫂子倒是好心性,還將拿進去的碗筷歸置進了櫃櫥才嚷嚷報官。”

王力家嫂啞了一會兒,額頭上浸出了冷汗。

傅驍玉撐著桌子走下去,銀線嵌著的鞋面仿若一絲塵土都沾染不上一般。

“你知道自己婆婆吃花生不受,將花生與豆子一並碾碎過篩,拿與自家婆婆喝,喝完後將碗筷洗幹凈,食物渣滓丟進井中滅跡。收拾碗筷的時候,瞧見自己婆婆喘不上氣倒在地上,你是何感受?”

王力家嫂咽了口唾沫,被傅驍玉看得跪不正,歪倒在地上。

王力瞪大了眼,指著她大罵:“毒婦!”

王力家嫂憤恨地看他,說:“要說毒婦,當是你親娘。我與你哥青梅竹馬,他早我去了黃泉,我盡心侍奉公婆,入了你王家從未想過再嫁。但她卻惦記著我家兒女,想我好生養,竟讓我二嫁於你!王家......好個王家,好女不二嫁,她這是要逼死我!我卻也不是玉娘那般善忍的,她待我不仁,我何苦要對她仁義!她活該!”

王力似被戳破什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在家,自己母親確有說過,要將嫂子嫁給自己。說那匈奴也是這般,長兄死了,財產都交予弟弟繼承,連同美姬。

想起自己嫂子那身段面貌,王力自己心中也難掩瘙癢。

誰知對方竟是這般貞烈。

話說破了,外頭聽著判處的老百姓們唏噓不已,說著那女人毒辣,又說著那女人忠貞,總歸是兩面話都有。

王家家嫂面色慘白地跪坐在地上,一旁的玉娘合上了眼,不願再看自己丈夫。

傅驍玉拿著令箭,說:“再大的苦衷,殺人也得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