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向來是個和藹的人,此時雖未發怒,但僅是忽然斂笑,也已讓這些熟悉他的人驚駭了。孫副官和宋壬竟不敢言聲,白雪嵐也有些著慌,忙說,「孫副官半夜睡得糊塗,被人叫醒,還沒醒過神來,真是越描越黑。我的意思,你負責廖家銀行那頭,還要謀劃義彩那極重要的部分,已經夠你忙了。韓家這邊,自然我要安排別人來辦。我一向很倚重你,若說我以為你不如他們能幹,那我真冤枉。」

宣懷風和孫副官說話時,見白雪嵐總偏著頭觀察自己的動靜,想著他往常抓到空總促狹自己,不妨也逗他一下,於是把臉色正了正,不料居然把眾人都嚇住了,自己倒老大的愧疚,又不好意思說自己在鬧著玩,只能輕咳一聲,說,「你既這樣說,我自然明白了。剛才算我說錯話,請大家別往心裏去。對不住了。」

魏英正急著救人,見這些人纏夾不清,盡扯些不要緊的,忍不住插話,「諸位,諸位,別的暫且放下,先把營救計劃商量了,成不成?」

眾人這才又回到正題上。

把各方采集到的情報匯總起來,再評估自己手上掌握的人手,商量到最後,定了由宋壬帶一半手下,執行對秦秘書的營救。剩下一半手下,交給熟悉情況的魏英正,負責救出韓未央。

諸事商量妥當,魏英正神采奕奕,急切地要宋壬帶自己去見那些幫忙的手下,說,「實在不能等,辦完這邊,我還要趕緊回小姐那邊報信,好讓她做好準備。」

白雪嵐點點頭,宋壬便帶著魏英正風風火火地走了。

白雪嵐轉過身,舉手對著宣懷風的肩膀輕輕一拍,松了口氣說,「好家夥。」

宣懷風奇怪地問,「你一向運籌帷幄,善於決戰千裏,這樣的場面想來不是頭一次,如何今天一副心驚膽顫的模樣?」

白雪嵐哼道,「你以為我是說營救的事?我是說你剛才對我一虎臉,差點沒把我一顆心嚇得跳出嗓子眼。現在我琢磨過來了,你是故意捉弄我,對不對?這樣使壞,應該賠償我。」

宣懷風現在和白雪嵐談判,已經很有經驗了,果斷地說,「對也罷,不對也罷。我剛才已經說了對不住,此事揭過不提。你把一個小會都開完了,才想起來找我後帳,我不能接受。」

後面有人噗哧一聲笑出來。原來孫副官還未離開,仍在房裏。

宣懷風轉頭看著他問,「如何?你又要幫助你的上司,來對付我嗎?」

孫副官忙舉起雙手說,「不敢。宣副官和總長的戰爭,我沒有參與的資格。而且,以我一個旁人的眼光論,宣副官的戰力與日俱增,總長一定要戰敗的。若我要當一個幫兇,也只會選擇宣副官來幫助,哪能幫著上司對付你呢?」

一番話,把宣懷風也說好笑了,搖頭說,「嘴皮子真厲害,聽起來是恭維,其實把我罵狠了。既用幫兇這個詞,那我就是兇手了?我有這麽兇嗎?」

孫副官忙分辯,「沒有這個意思。你當然不兇的。」

宣懷風又問,「這又不對了。我如果不兇,怎麽又說你的上司要戰敗?這不是太貶低你上司的戰力了?」

孫副官被這樣一問,倒答不出話。

白雪嵐一直在旁邊站著強忍,這時忍不住了,對孫副官哈哈笑道,「你今天肯定要戰敗的。告訴你一個經驗,別和沒睡夠的人鬥嘴。他昨晚累得很,又強撐著起來開小會,積攢了一肚子脾氣呢。別人有所謂起床氣,他不但有起床氣,還有睡前氣。」

宣懷風說,「真不是撒氣,也就和他說說道……」

一個理字未說完,卻舉起手捂著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白雪嵐說,「果然我說得對,快進去睡。」

宣懷風看看墻上掛的鐘說,「已經四點了,躺下馬上又要起來,索性不睡了罷。」

白雪嵐反對說,「管他幾點,哪怕能睡一個鐘頭也是好的。」

說著就要帶他進臥房。

宣懷風說,「還有一個人在這。我們去睡大覺,把人家撇這裏嗎?」

白雪嵐轉頭去問孫副官,「你還有什麽事?」

孫副官笑笑,「想請示總長,宋壬明天辦韓家的事,宣副官這邊的保護,怎麽辦好呢?」

宣懷風不由笑起來,對白雪嵐說,「我現在真服氣了,你這個副官挑得好,和你的心思一樣的。」

又對孫副官說,「多謝關心。向你做一個坦白,他肯把宋壬派出去救人,其實在裏頭和我打了半天擂台呢。你放心,我身上的膏藥還是有的,只是從宋壬換成了房連長。」

孫副官也笑了,說,「原來如此,關系到宣副官的安全,總長不可能不盡心。果然,我只是白操心。」

宣懷風說,「你跟你上司一樣,也字裏行間的調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