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耿營長對此,卻並沒有馬上應承下來,「這接的是軍令,實在不敢擅自放人出城。要不這樣,我這就去給廖議長撥電話請示,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話,我馬上給您讓出道來。」

白雪嵐身後那些騎兵們,聽著這話很生氣,紛紛拔高了聲音,「放屁!德州府又不是你們廖家的,我們軍長愛進就進,愛出就出,要你他娘的多哪門子事?」

「讓路!再不讓路,別怪老子不客氣!」

「早他媽就該不客氣了!別的不說,容城那筆賬,咱們白大司令遲早和老東西算算!」

正鬧得不可開交,忽然一隊人馬,從城外飛跑進來。

廖家軍的一些士兵便叫起來,「少帥來了!」

那耿營長瞧見為首那個二十來歲的長官,如同見了救星,快步走到城門下,親自為他牽了韁繩,吐出一口氣道,「少帥,你總算來了。」

那被稱作少帥的男人,滿不在乎地笑道,「慌什麽?手底下好歹一個營的編制,還真怕人家吃了你?」

翻身下馬,信步往這邊走,到了白家馬隊前面,站住腳,擡著頭,對白雪嵐道,「白十三,聽說你連洋墨水都喝過了,怎麽土匪脾氣是半點也沒有改啊?」

白雪嵐一看,原來是廖啟方的大兒子廖翰飛,也笑了起來,「我聽他們嚷嚷什麽少帥,還以為是誰。如今這少帥的帽子,誰都願意戴一頂,你也跟著時髦起來了。只是你不在家裏享福,做什麽跑德州府來和我為難?」

說最後一句話時,臉上的笑容便收斂起來了。

廖翰飛說,「我來這裏,是因為我家裏一處在德州府的產業,昨夜被不知哪個王八蛋放了一把火給燒了。所以我只好連夜趕來看看。並不是為了和你為難。」

白雪嵐說,「那好。你去看你的產業,這裏叫你的人讓出路來,我要出城。」

廖翰飛含著笑點頭,「行的,行的。」

稍一頓,又說,「等我們把城裏搜索過了,抓到那群王八蛋,自然開門恭送。」

白雪嵐眼神中射出一種淩厲的光芒,冷笑道,「你是要扣押我嗎?」

宣懷風因為夜來受了不少蹂躪,身體無法騎馬,只能待在大篷車上。吃過了午飯的人,又隨著車廂輕輕的搖晃,不過一會兒就撐著腮幫,不知不覺寐了過去,連車隊被攔下也不知曉。

這時聽見白雪嵐的聲音從外頭隱約傳來,雖非高聲怒罵,但那般冰冷的顯示著生了氣的腔調,讓他驀地一凜,就醒了過來。

這時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

又仿佛有人在街上爭執。

宣懷風不明就裏,掀開馬車簾子,頭往外一探,瞧見白雪嵐騎在馬上,正和一個站在地上的男人說話。心忖,大概白雪嵐是和這個人起矛盾了。

白雪嵐這樣霸道的脾氣,又帶著許多兵,這人敢和他有矛盾,恐怕也有些背景的。

情不自禁把目光放到廖翰飛身上,多打量了一眼。

廖翰飛正和白雪嵐打擂台,忽見白雪嵐身後的馬車簾子一掀,探出一張精致幹凈得出奇的臉來,也下意識掃了一眼。那是張年輕男人的臉,五官卻十分精致,鼻梁高挺,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亮晶晶,有種特別幹凈的感覺。

大概是車廂裏悶人,兩頰在白皙中透出一縷粉紅,更顯得澄凈迷人。

廖翰飛原本只是掃一眼,可這一眼之後,覺得這實在是個漂亮人。

對於漂亮的人,一般人總是忍不住要多看兩眼的,何況這個漂亮的青年,又正朝著自己打量。因此宣懷風從車上打量他時,他也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宣懷風來。

白雪嵐見廖翰飛正和自己辦交涉,一雙眼珠子卻瞟到自己身後,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一回頭,果然是宣懷風一手撐著簾子,偏著頭往這邊看,已落入了廖翰飛眼裏。

白雪嵐老大的不自在,剛要沉下臉說話,忽然想,廖翰飛葷腥不忌,在風月場中是出了名的,號稱是越不好到手,越要不擇手段弄到手的。他又有一個怪癖,最喜歡把情投意合的情侶,故意追逐了其中一個來,以為這樣才顯出他的風流手段,自詡是,有主的名花只要遇到他,也是要被他征服。

我要是當著他的面,顯出對懷風的重視,豈不是激發出他的追逐心,給自己找不痛快?

因此,白雪嵐要叫宣懷風立即回簾子後頭去的話,到了喉嚨又吞了回去,反裝作對宣懷風毫不理會的樣子,繼續對廖翰飛說,「我問你是不是要扣押我,你不答話。我沒耐性和你耗。」

說罷,手臂一揮,指揮人馬往城門走。

廖翰飛因為宣懷風走了片刻神,看白雪嵐要走,忙把注意力放了回來,攔在白雪嵐的去路上,說,「我沒有扣押誰的意思。只是這次被燒的產業著實有些幹系,父親再三叮囑,要我抓到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