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眾人出了德州城,藍大胡子帶著幾個人,騎著馬過來和他們會合。原來藍大胡子自昨夜重操舊業,當了一會殺人放火的強盜後,就沒回到飯店,而是領了白雪嵐的命令,深夜出城調兵馬去了。

那個強武裝旅,自然就是藍大胡子拉過來的。

藍大胡子到了白雪嵐跟前,擦著額頭的土灰說,「軍長,你老半天才出來,真讓我捏一把汗。要我說,軍長也太冒險了,要是廖家的一狠心,真的拼個魚死網破,那豈不是樂子大了?您真該聽我勸的,趁夜就出了德州城。」

白雪嵐哼道,「你前腳放火燒人家倉庫,我後腳就倉皇逃出德州府,這不是打著鑼鼓,向廖家承認罪狀?要是廖家派別人來,我不會這樣冒險,可既然得到消息,來的是廖翰飛,那很可以玩一玩。他這人,幹壞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說到死這一字,他是比什麽都怕。和我拼魚死網破?哼,就憑他?」

頓一頓,語氣沉下一些,「我離開了老家一陣子,大概大家都忘記我是什麽脾氣。都以為我是面人做的,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嗎?不借著這機會,好好敲一棍子,恐怕等我回來老家,有些人要更加肆無忌憚。就該如此,讓他們知道,我白雪嵐,絕不怕同歸於盡!」

宣懷風在城門露了一下臉後,就待在馬車裏,一直沒有動靜。

這時聽見白雪嵐和藍大胡子說話,宣懷風把頭從馬車裏探出來,朝白雪嵐問,「事情過去了嗎?」

白雪嵐一見他,就不理會藍大胡子了,對宣懷風說,「過去了。」

宣懷風說,「剛才炮聲很響,你和那些人說的話,有的我聽見,有的我沒有聽見。可是我不知底細,不敢胡亂出來,怕給你添了負擔。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能不能解一解我的疑惑?」

白雪嵐說,「可以的,我過來給你仔細地說。」

於是就從白將軍背上跳下來,鉆到馬車裏。

先不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將宣懷風兩個手腕一抓,板著臉問,「你還說怕給我添負擔,不敢胡亂出來。剛才在廖翰飛面前,你為什麽故意探出來,讓他看你的臉?」

宣懷風問,「那個廖翰飛,是廖家的什麽人嗎?」

白雪嵐把他兩個象牙般漂亮的手腕,抓在手掌裏,不滿地捏了一下,「他是什麽人,你問著幹什麽?你看他人模狗樣,以為是個人物嗎?我告訴你,他在交際場中是臭名昭著的,我不許你認識這樣的人。」

宣懷風笑道,「這話就扯遠了。我聽藍大胡子向你報告,說那些地裏的罌粟和廖家有些關系,恰好又見那人姓廖,想來是那一邊的。」

白雪嵐這些醋意,自己也知道起得頗沒有由頭,隨口發泄一句,也就算了。松開宣懷風的手腕,順勢就摸到他身上,「剛才打炮來著,你有沒有受驚?我給你瞧瞧。」

手滑到腰上,覺得硬邦邦的。

把外套下擺一掀,腰上左右都掛著沉甸甸的勃朗寧呢。

白雪嵐不由笑了,取了一把在手上,哢地拆下彈夾,裏面子彈裝得滿滿的。

白雪嵐問,「我說你今天有點老實,肯在馬車裏不下來。原來你是等著我們亂陣裏開打,想在馬車裏,冷不防施展你的神槍,來一個擒敵先擒王嗎?」

他倒是說準了。

先前在城門處,宣懷風和廖翰飛朝了一面,回到簾子後面,就準備好兩把手槍,時刻等著戰鬥了。

宣懷風在簾子後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時刻計算著廖翰飛的位置,想著萬一動起手來,頭一個就是要喂廖翰飛吃一顆子彈。

殺了頭頂,對方人馬會受驚動。那麽他對白雪嵐,也算能幫個小忙。

現在一顆子彈也沒有打過去,全憑白雪嵐一人,就平安出了德州府,宣懷風被白雪嵐當面說破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了笑。

又問白雪嵐,「你過來,不是為了和我說經過嗎?」

白雪嵐說,「說穿了也沒什麽。昨晚我命藍大胡子他們去文明公司的倉庫裏搗了一下亂,後來得到消息,廖家那邊要有行動。我們這大隊人馬進德州府,並沒有掩飾身份,所以廖家一定是知道我到了德州府,把倉庫被燒的事猜到了我身上。大概他們是想趁著我還沒有到家,要借這個緣故,來給我一個下馬威。這可巧了,我也正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呢。所以,廖翰飛調人往德州府來,我也派了藍大胡子到附近的永安縣,把白家駐紮在那的一個勁旅給拉來了。想和我玩武力,那大家玩個痛快。」

如此這般,簡略地說了一番。

宣懷風聽了,默默出了一回神,蹙眉說,「剛才你和藍大胡子說的那些話,我是聽見了的。你說要是今天不敲一棍子,等你回老家,有些人要更加肆無忌憚。有些人,指的是廖家那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