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宣懷風聽見聲音,忙揚聲答道,「在的。請你等一等,我這就給你開門。」

就要起身。

白雪嵐和他偎依在床上,正覺愜意,忽然被打擾,心裏一股子不高興,見宣懷風動,胳膊便一收。

宣懷風不防,往後一跌,又跌回他懷裏,回頭一看,白雪嵐正繃著一張惱火的臉呢。

宣懷風猜到他的小心思,拿手往他臉上不客氣地一揉,笑著說,「你還耍脾氣?你看看外頭天色,是什麽鐘點?又想一想,今天你回來時,姜家堡是什麽場景?讓你清凈這幾個鐘頭,已經是人家很體諒你了,難道還要不滿嗎?」

白雪嵐聽他這番話,仔細想想,也就笑了,駁嘴說,「我是對人家不滿嗎?我是對你不滿,隨便誰一句,你就能把我們羅曼蒂克的時光給毫不猶豫放棄了。」

撈著宣懷風的指尖,放到嘴邊。

宣懷風想著孫副官在外面,那人最是玲瓏剔透,若是自己和白雪嵐磨蹭得久了,不知他要如何琢磨房中情景。不等白雪嵐把唇印在指上,就將手抽了回來,隨手翻出兩件衣服扔到床上說,「快穿上。」

自己也到後面找了衣服換上,這才出來開門。

門打開來,見了孫副官,宣懷風說,「對不住,總長乏了,剛才在補眠。」

孫副官笑道,「總長補眠,你對我說什麽對不住呢?」

這個問題,宣懷風倒是無話可答,只好微微一笑。

這時白雪嵐在裏面已經穿好外套了,正坐在床邊套另一只腳的小牛皮長靴,問,「站在門邊幹什麽?孫自安,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他平日都叫的孫副官,今天忽然連名帶字的稱呼,像有一分問罪的意思。

宣懷風還在疑惑,孫副官已經應了一聲,走進門裏。

到了白雪嵐面前,朝著白雪嵐用力地敬了一個禮,鏗鏘有力地說道,「總長,我自知有錯。總長若是要罰,扣薪水也好,挨鞭子也好,自安不敢稍辭。只是,現在先要向總長報告一句,姜家堡的宴席已經擺好,眾人都到齊了,只等著總長大駕。要不,請總長先賞個臉移步?等總長吃飽了肚子,自安再來領罰就是。」

白雪嵐冷笑著問,「你倒是萬事不急。好一個聰明人,我要你把懷風照顧好,怎麽他在門樓頂著子彈,你倒自己躲地窖裏去了。」

宣懷風這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這一樁,忙說,「別連累了孫副官,是我自己要求上門樓的。他百般勸阻,我只是不聽。」

白雪嵐瞥他一眼,「我教訓自己底下人,你也要插手嗎?」

宣懷風說,「我並不想插手什麽。不過你剛才也聽到了,姜家堡的人都在等你,你再不去,別人不知道你忙著教訓底下人,還以為你存心擺架子。」

白雪嵐輕哼道,「擺架子就擺架子,我擺不起嗎?」

宣懷風如今和白雪嵐相處,早就總結出一些規律來了。

但凡白雪嵐耍總長脾氣,在嘴皮子上,自己是絕比不過的,這種時候,就必須采取曲線救國的策略了。

宣懷風便微笑道,「白十三少要擺架子,自然沒人敢不服。可飯總要吃的,就算你不餓,我折騰了一天,現在滴水未下肚,已經餓了不行了。您請移尊步,就當是為了我罷。」

一邊說,一邊伸手,把坐在床邊的白雪嵐拉得站起來。

白雪嵐聽他說餓得不行,已經動搖,被他一拉,也就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往門外走了,還不忘回頭,給孫副官警告的一瞥。

宣懷風拍拍他肩膀說,「請罷,請罷。今天上午發生的那些事,等吃晚飯回來,咱們再仔細分說。孫副官,宴席擺在哪裏,請你帶路。」

孫副官從房裏出來帶路,宣白兩人在後面跟著。

從樓梯處下來,遠遠地瞧見一群護兵站在墻根下。

宋壬正對著護兵們揮胳膊做手勢,講得唾沫四飛,「八九百米,我可沒撒謊,真的足足八九百米。宣副官拿了那把美國槍,隨手一槍,那站在山炮邊上的小雜種就倒了!」

「八九百米,那有多遠啊?」

「你們不就是從林子那邊追著土匪出來的?打那算起,跑到姜家堡大門,就那麽遠!」

這幾個護兵,全是昨夜跟著白雪嵐出去的,都驚嘆起來,「我滴娘,真那麽神?」

「就那麽神!不是我宋壬說狂話,這槍法,就算白司令在,那也沒得話說。」

一個年輕的護兵激動地說,「隊長,宣副官這樣厲害,以後我們打仗就不用愁了。隔得老遠,他就能學關老爺,來個萬千軍中取敵首。」

正說得津津有味,忽然後腦勺重重地一痛,卻是被人從後面用力扇了一下。

那護兵猛地跳轉過來,正要罵人,卻發現是白雪嵐沉著臉站在面前,後頭還站著宣懷風和孫副官,頓時不敢罵了,訥訥地叫了一聲,「總長。」